安氏造反就是因为战线太长了,被唐军不断突袭,切断了各路的联络,才一败涂地。
史明思不会犯与安禄山同样的错误。
那么,摆在他眼前唯一该做的,就是解决好安庆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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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
张通儒大步赶到了安庆绪面前,只见安庆绪正在饮酒作乐,脸色便垮了下来,上前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起来。
“圣人,如今史思明击退唐军已有许多天了,圣人也该去迎接他。”
“迎他?”安庆绪脸颊通红,冷笑道:“我去迎他,他就能放过我吗?”
张通儒无奈,叹道:“圣人既已许诺把皇位让给他,如今若不让,他必是要强夺的,到时恐怕还要害了圣人性命。唯有让了,他或许还能念在昔日的情面上网开一面。”
安庆绪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往张通儒脚下一掷,骂道:“烦死了!滚。”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如今这皇位让不让,自己都死定了倒不如及时行乐。
而张通儒见他如此颓废,叹息了一声,自退了下去,与平冽等人商议去迎接史思明之事,以免等之后被史思明清算。
安庆绪竟是连阻拦都懒得再阻拦。
张通儒、平冽遂赶到魏州,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是见到了严庄。
多年前,三人曾一起进京赶考,在务本坊与人饮酒,议论国事。如今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大唐盛世不再,乱臣贼子频出,此间亦有他们的功劳。
他们回忆往昔,痛哭流涕,之后说起如今的情形,张通儒替安庆绪做了表态,称安庆绪愿意归降。
严庄道:“话虽如此,可大王若是去了相州城,难保不会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害……”
“自是不会如此。”张通儒忙道。
“大王不敢轻信,除非圣人能出城来迎接他。”
张通儒知道安庆绪的性格,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出城的,怕被史思明一刀斩了,不由十分为难。
严庄见他为难,道:“那不如这样,我在洛阳时不得已而降了唐廷,圣人一定很恨我。不如由我代大王去见圣人?若圣人没有猜忌大王,自然也不会杀我,我便可劝他亲自出城迎大王。”
对此,张通儒、平冽自是没什么不可的,三人遂一道去求见史思明。
史思明很高兴张通儒、平冽能来,给了大量的赏赐,又派严庄与他们一同去见安庆绪,告诉安庆绪,他一定会善待他。
严庄遂又去了相州,路上,他问起了当时在洛阳的一些俘虏,比如哥舒翰。
“哥舒翰虽中风瘫痪了,圣人北逃的这一路却都带着。”
“为何?想必金银都弃了不少,何必还带个残废。”严庄道:“若依我看,便直接杀了。”
张通儒道:“当时唐军攻洛阳的主将是王思礼、李晟,他们很在意哥舒翰的性命。我便让人押着他,阻止追兵,至少能让唐军不再放箭。”
“原来如此。”
严庄微微冷笑,问道:“我可否去见见?”
张通儒以为他是想杀了哥舒翰,有些犹豫,可他并不好拒绝严庄,只好依着。
哥舒翰被俘之后被封为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事实上与囚徒无异。到了相州,他也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住着,由曹不遮、曹不正姐弟照顾着。
严庄见了哥舒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讥讽了几句。
之后,他去见安庆绪,语气更显冷峻,勒令安庆绪出城迎接史思明,否则便等着兵戎相见。
安庆绪心知一旦出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问道:“我愿与史公作兄弟之国,互为表里,鼎足而立,如何?”
严庄当即便冷了脸,大骂安庆绪言而无信,之后摔袖而去,只留下一句“等死吧”。
安庆绪大恨,心想当年若非严庄背叛安禄山,他也不会到这个局面,抬手一指,让张通儒、平冽招人去杀了严庄。然而,这些人心里已投了史思明,闻言并不肯动手。
如此情形安庆绪自知众叛亲离,离死不远了,只好借酒浇愁。不再去管臣下这些蝇营狗苟。
两杯酒下肚,他竟是听闻哥舒翰求见,这倒是怪事。自哥舒翰投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求见,他遂连忙招见。
哥舒翰是坐在椅子上被抬进来的,见礼之后,很快说及来意。
“史思明为谋圣人之位而来,圣人何不抵御?”
“唉。”安庆绪叹道,“朕又何尝没想过闭城抵御,可史思明有十三万大军,你看这人心惶惶,都不敢与他交战。”
“敢问圣人,还有多少兵马?”
安庆绪想了想,道:“若说还能听命于朕,信得过的,只有三千三百亲兵了啊,是在黄河一战溃散之后又重新收拢的,忠心可靠。”
哥舒翰沉吟了一会,问道:“圣人可否给臣一个与史思明交手的机会?”
“你?”安庆绪大为惊讶。
“我愿为圣人一战。”哥舒翰道:“若万一胜了,史思明便夺不走圣人的大燕国。”
安庆绪其实知道,哥舒翰这么做不是忠于他,而是想消耗大燕,为大唐拖延时间……他又不傻,都看得出来。
可为何不试试呢?他已经没什么能输的了,史思明一定要夺位并杀了他。那为何不拿旁人的性命去赌一线生机。
至于是否太过损耗大燕的实力,那也得等拿回大燕国再说。
“好啊。”
安庆绪很快答应下来,道:“朕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臣,定不辜负圣人。”
中风了的哥舒翰不能全礼,目光看着那醉醺醺的安庆绪,也觉得这情形有些荒唐。
可这一刻,他还是想起了当年在长安,大唐天子封他为天下兵马副元帅,让他去守潼关的情形。那一次,他没能守住大唐。
如今终于又有了一次机会,虽只领区区一点叛军,他却不想再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