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御宴后再谈,毕竟是五姓女。”
“不妥,虢国夫人不答应。”
卢丰娘一愣,却是无言以对。
薛白出了杜宅,只觉这一幕与上元节时颇为相似。
毕竟,圣人爱好宴饮,卢丰娘爱好说媒,习惯都没变。
……
虢国夫人府。
杨玉瑶还未起,听闻薛白到了,吩咐婢女将他带到闺房。
“宴后又得赏月,不知闹到几时,不如白日多睡会,你过来。”
一只玉手伸出帷幕招了招,薛白上前,杨玉瑶将他拉到榻上。
须臾,明珠却是抱着衣裳掩在身前,起身,低声道:“奴婢去准备热水。”
她自在帷幕外窸窸窣窣穿好衣服,退了出去。
杨玉瑶笑了笑,知这婢女与薛白都是懂分寸的,彼此间从不眉来眼去。
“你可知长安城又出了事,今日御宴恐又不太平。”
“听闻了。”薛白道:“他们斗来斗去的,看着也烦。”
“此事与你无关吧?”
“我近来安分守己,不掺和这些。”
“真乖。”
杨玉瑶笑着侧过身,伸手捏他的下巴。
“不过。”薛白道:“我与你说过我的身份,我近来查了此事,得到一样东西。”
“在哪?”
“怀里。”
杨玉瑶伸手去掏,不一会儿,掏出一张身契来,看了一会,不由笑起来。
“嗯?”
“竟真是薛平昭?与我的辈份可一下矮了两辈呢。”杨玉瑶一只手指按在自己唇下,表情似觉很有趣。
“不一定是,我查过,既无生母,又无家状,再看这名字,更可能是薛锈收养的孤儿……”
薛白任她为自己解衣,他则坦诚相告,赤诚相见,将真相说了。
末了,他将她柔腻的身躯拥入怀中。
“我早晚怕是要被坐定是逆贼之后,希望不会连累你。”
“连累不了我,我说过,我保护你。”
此前说这事,薛白只是打个招呼,如今却是证据都已出来了。杨玉瑶想了想,决定做些什么,防患于未然,将祸事的苗头直接掐掉。
她不怕出手帮忙,只怕他一直瞒着她,或事到临头才引发,到时想帮也帮不了。这般一想,愈发喜欢他的坦诚。
杨玉瑶道:“就在今夜的中秋宴上,我替你将此事解决了,如何?”
“能解决?”
“简单,我们早些去,我与玉环说一声。”
“你罩我?”
杨玉瑶竟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双关之意,偏是目光看去,他还是一脸认真坦诚。
她不由动了情。
“嗯,姐姐罩你……”
太阳一点点西偏。
兴庆宫内,宫人们还在忙碌地筹备着晚上的御宴。
各个臣子也在做着准备。
道政坊,安禄山便在准备着他今夜要献上的中秋礼,手里正查看着一个鎏金翼鹿凤鸟纹银盒。
银盒上的凤鸟乃是皇后的象征,这是他准备献给杨贵妃的。
这鎏金的工艺极为复杂,是他亲自督工的,第一次的效果他很不满意,因此又进行了第二次的鎏金,可谓精益求精。
花这份心思,因他有一个很了不得的想法……他要认杨贵妃为母亲。
他知道杨贵妃也需要边境将领的支持,一定会乐于认下自己这个儿子。
“阿娘。”
安禄山对着银盒这般唤了一句,犹觉不够可笑诙谐,遂扭动着满是肥肉的身体,练习起来。
“阿娘,你就认了这个儿子吧,阿娘……”
许久,李猪儿领着侍从过来,问道:“阿郎,马上要到申时了,是否更衣。”
“更衣,我得早早到兴庆宫等着圣人。”
安禄山转头一看,见李猪儿准备的衣服上果然有翻领,不由哈哈大笑。
“对,今夜得好好跳一支胡旋舞,正是该穿这套衣服。”
李猪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用头抵住安禄山的肚子,让人替他更衣。
虢国夫人府。
“你们在此等着。”
明珠带着婢女们捧着杨玉瑶要换的衣服而来,独自走到门前,道:“瑶娘,到时辰了。”
里面却无人应答。
明珠等了片刻,附耳到门边,听得里面还有动静。
“可以了,可以了……姐姐认输了……”
“我比你大,叫哥哥。”
“……”
明珠有些惊讶于薛白的大胆,听声音,他竟是在欺负瑶娘。
她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在一旁,直到瑶娘真喊了薛白几声“哥哥”,又过了一会,方才唤她进去。
杨玉瑶脸色犹带潮红,缓过气来,瞪了薛白一眼,嗔道:“偏要闹,赴御宴来不及了,看你怎么办?”
薛白却只是笑笑,随意地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明珠不敢多看,低着头,服侍他们收拾好,一行人才出了府邸,往兴庆宫而去。
也就是杨玉瑶从来都素面朝天,否则便要来不及。
一路进了兴庆宫,马车还未停下,远远地便见到了一个肥硕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勤政务本楼走去。
“那是安禄山?”
“嗯,自从他来,圣人也不打骨牌了,每日看他逗闷。”杨玉瑶柔声道:“我先去见玉环,你自在这等着可好?莫乱走动。”
薛白却还在看安禄山,漫不经心道:“昨日长安那案子,据说是边军劲卒做的,劈死了九人,全是以陌刀斩杀。”
“你如何得知?”
“我老师是长安县尉。”
杨玉瑶目光落处,只见薛白还在看安禄山,不由吃了一惊,轻声道:“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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