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圣人愿意让杨銛为相,以贵妃兄长的身份,一旦拜相,必定会继续为圣人打压东宫。
唯一担忧的就是,杨銛身体不太好,希望他能活得久些,好多争取些上进的机会。
想到这里,薛白忽想起了一位喜欢医术的小女子。
他答应过出狱后去看看她的,只是近来确实是脱不开身……
装有四个轮子的钿车大而平稳,也只能在长安城内平坦宽阔的街道上行驶。
钿车进了虢国夫人府,继续沿着开阔的青砖大道驶往后院。
其实杨玉瑶平素出门更多的是骑马,只是与薛白同行时希望能聊聊天。
“杨家避不开的,因此务必要劝你兄长保持奋进态度,不可动摇……”
薛白知道杨家之后的结局,因此这话说得十分坦然。
杨玉瑶今日在他与杨銛说话时一直在看着他,忽然道:“我怀疑你不是少年郎。”
“被你看出来了。”薛白一本正经道:“实话与你说也无妨,我是妖精,在青城山修行一千年,专勾大唐美人的魂。”
“好个妖精,看打。”
杨玉瑶抬手便要拍他,香气袭人,挥到一半她却舍不得花力气,轻抚着他英俊的脸,动情地柔声道:“奴家想降妖了。”
“回房中再降妖。”
“那你多住几日可好?”
“眼下我还要以学业为重。”
“我倒要看看,你休养这几日,学业有何成果?”
薛白揽过她的腰,任她坐在腿上,却是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道:“这个是真的学业成果,莫弄皱了。”
杨玉瑶接过,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其后眼中泛起了疑惑之色。
“咦,这是文赋?”
“若觉有趣,你留着慢慢看。”
“真的?金银财宝我都收过,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投行卷呢。”杨玉瑶说着,自觉好笑,“都说杨三姨空有皮囊,也只有你,能往我腹里填诗书……”
钿车微微晃动,两人相抵厮磨。
杨玉瑶终究还是看不下去那些志异故事,单手将它们放进车榻下的匣子中,整个人娇软无力地俯在薛白身上。
“再填些别的?”
“嗯。”
钿车停下,明珠掀帘下车,道:“都退下去。”
“是。”
明珠遂驱退旁人,独自侍立在旁。
待听得钿车内的晃动,她也让开了几步,站得更远些……
清明节后连着下了两日的雨,滋润了暮春的大地。
待薛白归家,休息了一日再往颜宅拜会,便是一次交了五份文帖。
颜嫣正在吃药,连忙放下药碗跑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以免让她阿爷发现写的全是志异故事。
好在颜真卿懒得看薛白的丑字,沉着脸,招薛白到偏厅说话。
“听说你又到虢国夫人府待了两日?”
“是,家道中落,清明祭扫还是虢国夫人派人帮忙。”
“那老夫还得夸你孝顺。”
“学生不敢当。”
薛白借用了薛灵之子的身份,把薛慎惑那残败不堪的墓修了一下,只能算是礼尚往来,不敢当“孝顺”二字。
颜真卿叹惜一声,道:“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你既称老夫弟子,便该珍惜名声,否则往后谁家嫁女于你?”
“学生知错了,学生以后谨言慎行,努力让名声好起来。”
“此番未再献玩物丧志之物吧?”
“老师放心,学生铭记老师教诲,决意不再当弄臣,此番只献了文章。”
“……”
颜嫣探头往偏厅看了一会,见阿爷带着薛白出来,四下一看,捡起一根树枝丢到薛白背上,待他回过头,招了招手。
“嗯?”
“阿兄的评卷还未拿呢。”颜嫣从身后拿出他上次给的文帖,道:“我的药快吃完了,今日得再去玉真观求诊,有几味药不知阿兄是何处买的?”
“我一道去吧。”
“阿娘说太麻烦阿兄了,让我不要说。”
“不麻烦,我到巷口等你们。”
薛白接了文帖,无意中瞥了颜嫣一眼,见她笑起来眼睛微弯,虽有些狡黠,却很单纯,细嫩的脸蛋上带着未褪的稚气,于是他当即撤了两步,转身走开。
脑子里都是与杨玉瑶在钿车里颠鸾倒凤、那风情美人不停求饶的画面,他很自觉地决定离老师家的小姑娘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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