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望向身后那座城池,眼神中蕴藏了许多复杂深沉的东西。似有痛恨,又似有不舍。
罗传东声音艰涩道:“封锁垂天之城,使其中虫诡永不得出!至于我们这些老家伙,若是寿元将尽,有失控迹象……按照约定,不论是谁,都必须立刻回归垂天之城。”
他说:“回去,与虫诡一起,永生留在我们的来处。
如此,年轻人在外界繁衍,一代又一代,只要新生的孩子不再吃虫粮,想必终有一日,我等后人不会再有化身虫诡之虞,此灾,便也算是度过了罢……”
这个方案,听起来的确是虫诡之灾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宋辞晚听在耳中,沉默了片刻,随即却说:“罗统领,人性之莫测,便在于趋利避害是本能,人心是随时都会变的。如今诸位都有危机时刻自我放逐的决心,可日后若真到了要化诡的紧要关头,谁又能保证自己当真可以做到,坚定地重新踏入垂天之城呢?”
她一针见血,问:“谁敢保证,自己在那时,不会犹豫?不会退缩?不会千方百计留在如今的世界?”
垂天之城几乎就是一座死城,是最恐怖的虫诡坟墓,走出去的人真的还会愿意回去?
宋辞晚说:“回到垂天之城,去坟墓中等死,你不怕吗?”
罗传东的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右脚在海面上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宋辞晚的语气明明很平淡,可是她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却分明都蕴藏着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
罗传东目光回视,呼吸急促,却几乎答不出话。
魔念藏在人心中,谁能保证初心如一,绝不改变?
罗传东咬牙道:“我等在离开垂天之城前,都必将发下心魔誓言,不论是谁,一旦寿数达到三百岁,不论当时状况如何,都必须回到垂天之城!”
宋辞晚道:“诸位离城以后,我会在在垂天之城外围布下阵法,此阵许进不许出,阵钥无人能解。作为将诸位带离星空绝路的报酬,我要求与诸位结下法契。
日后,倘若虫族降临九州,尔等垂天一脉,凡是三星级以上乱神武者,都必须遵照约定,来到九州为我助阵,听我调遣!”
她说的是“为我助阵”,“听我调遣”,而不是一概而论的为人族助阵,听人族调遣。
罗传东没有二话,立刻说:“震十区全体乱神武者,都愿唯星澜仙子马首是瞻!不论何时,星澜仙子有令,震十区皆听令行事,绝无二心。口说无凭,罗某愿结法契!”
宋辞晚听着,却是一笑:“只说震十区,只说你罗某,却不说其他是罢?”
她问得敏锐,但语气轻松,并无恼意。
罗传东便也笑了起来,这个脸上犹带血痕的壮汉抬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呵呵笑说:“其他人自然也都应当如此,只是罗某不好为他人立誓。”
宋辞晚随之亦笑,点头道:“我如今修行尚且不足,钻研也是不够,待日后修行渐深,食虫粮而化诡之事倒也未必全无转机。我是医修,罗统领可愿让我查看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