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小廖的话,莫名有种瘆人的诡谲气质。
连大白鹅都不由得将伸长的脖子缩了缩,整只鹅继续往宋辞晚怀里钻。
大家都看着小廖,小廖清清淡淡地笑着说:“诸位,大家心中纵然都各有各的不平,各有各的立场与好恶,但是……我们本该将各自的不平都藏在心底,就算终有一日谁要爆发,原本也不该在翻越天龙山时爆发才对,请诸位仔细想一想,可是这个理?”
小廖说得十分有理,大家纵然并没有个个都仔细想,但哪怕只是随意一想,答案也很明显。
而反应最快的郭老姜已是紧张脱口道:“我们……当时是被什么邪物蒙蔽了心志吗?”
小廖似叹非叹道:“是啊,那邪物还是郭老大你勾引来的呢。”
郭老姜惊道:“你说什么?”
廖秀道:“郭老大,你随身带着的阴灵晶,三星级,应当是咱们此行最为贵重之物。但你并没有公开到咱们这一批货物中,而是选择了私自运送。郭老大,这阴灵晶你没忘吧?”
郭老姜沉着脸,脱口道:“不可能!这阴灵晶早先就有三重封印,后来我又将其装入了纳物符中,早该气息隔绝才是,又怎么可能引来邪灵觊觎?”
廖秀道:“郭老大,你太高估封印的力量,也太低估邪灵的敏锐了。是邪灵出手了啊,放大了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恶,大家才自相残杀……”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宋辞晚,又是幽幽问道:“仙子,那时你也在山中吧?”
大白鹅:“昂昂昂!”
这段声音带着恼火,似乎是在不满廖秀用如此语气向宋辞晚提问。
廖秀的语气其实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才问了这么一句,大白鹅就莫名不舒服。
宋辞晚将手轻抚鹅背,淡淡道:“你若说今日傍晚时分,我的确是在山中。”
廖秀立刻道:“仙子当时既是在山中,此前可有看见我等?”
宋辞晚诚实回答说:“看见了。”
廖秀于是问:“既然看见了,仙子为何不稍稍多加垂顾两分?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为何不救救我们?为什么?”
问着问着,他的语气渐渐激昂。
大白鹅:“嘎嘎嘎!”它大叫。
廖秀流下两行血泪,更是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仙子先前既然拒绝与狐妖打赌,说明仙子不但注意过我们,甚至还对我们心怀怜悯。
仙子也知天龙山极难翻越,其中必定危机重重,既是如此,仙子为何不稍微多注意我们几分?为何不稍稍护持我们一程?
你不但不护持,竟还在后来漫山行走,宁可去采集那些对仙子而言可有可无的灵物,也不愿意多看我们哪怕一眼!
仙子,为什么?为什么?
你的悲悯只是一段自欺欺人的空话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啊?”
廖秀一声一声地喊,越喊到后来声音越大。
这一声声的“为什么”回荡在天地雷霆间,渐渐地,竟生出一种天地齐鸣之感。
仿佛整座天龙山,甚至是整个世界都在质问宋辞晚。
那明明是她可以避免的悲剧,那明明是她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救下来的人,她为什么不救?为什么冷漠?
只因她修行有成,高高在上,便再也看不见凡人疾苦吗?
振聋发聩般的声音,随着山体的震动而不停向宋辞晚冲击过来。
如同山呼海啸,惊涛骇浪。
宋辞晚手上,山神像愈发沉重了,她的识海中,那颗心魔种子却是不停跳动。
无穷的质问声中,宋辞晚的声音又仿佛是海浪中的一道清波,徐徐在浪潮中涌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又如此清晰。
宋辞晚道:“你问为什么?我也想问一问为什么?小廖,请问你是如何知晓,我拒绝了狐妖的赌约?
你又如何知晓,我后来漫山行走,去采集了灵物?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