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心里叹了口气,却暗暗道了一句:倒希望我当真是误会你了,总好过如今这般彷徨。
“仙师,妾身此时心有些乱,还请见谅。”
“贫道自是晓得……”李骏想了想,便又起身道:“你暂且安歇,贫道也该去也。”
秦可卿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仙师要去哪儿?”
“打哪儿来,当然回哪儿去。”李骏觉得此时若是有一支拂尘在手,把臂一甩,当能自然流露出一派高人风范,却无需像是现在这样,还用言语间故作高深了。
眼见秦可卿蹙着娥眉一脸沉思之色,李骏也不再理她,转身就要离开,反正她自会叫住自己。
“仙师!”
果然!
李骏回头看着秦可卿,却见此女银牙紧咬,轻飘飘问了一句:“妾身可寻仙师学道法耶?”
“秦夫人这是何意?”李骏愣了一下,倒也没想到秦可卿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秦可卿深吸口气,微微点头道:“妾身是想明白了,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最可靠,若是……我有仙师这等能为,又何须还等人来救?”
跟着又摇摇头道:“不,若我当真有仙师的厉害,那他便也不敢对我如此!”
看那贾珍在李骏面前屁滚尿流的样子,秦可卿就想笑。
可再思及自身,就笑不出来了。
李骏眼看要走,也总是要走的,而这次走后,她依然要面对贾珍,焉知贾珍不会卷土重来,她不能总指着他。
李骏笑了笑,说道:“可夫人到底是个女流,这世上,对女人可不友好。”
秦可卿愣了一下,细细咀嚼着李骏所言,过了一会儿才看着他的脸,笑靥如花道:“届时我虽还是女子,可也是仙师的弟子,不是么?”
她这一笑,当真是有令百花失色之娇艳,怪道有兼美之名,却是有潇湘之柔美、蘅芜之端庄、牡丹之矜贵、玫瑰之艳丽,姹紫嫣红恍若集于一身。
又察觉李骏眼神注视在自己身上,秦可卿便不由往一旁闪烁着,心头羞涩难言,却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乎,这种感觉她也并不讨厌了。
李骏此时还抚掌笑道:“好,便凭你这一句的悟性,贫道便可收你为徒!日后不论是那贾蓉、贾珍,乃至这宁国府的老太爷、也是那位长生道友,看在贫道面上,也得对你礼敬三分。”
秦可卿微微一怔,心里略有些惶恐,最后却是苦笑着摇摇头道:“妾身不求礼敬,但求能得一些清净,不再受到欺凌罢了。”
她便是学了道法,也不会去主动欺凌别人,只求自己能得清净些。
若非是因这次贾珍的威逼,她又何至于此。
李骏淡淡道:“在这世上,若要人敬你,得先让他们怕你。既怕了你,自然就会敬你,到时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们敢不敢、做不做……”
秦可卿沉吟间,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虽说心里想想还是觉得别扭,但不知为何,想到李骏描述中的那个场面,竟莫名又有些激动的情绪涌上来,令她一时不能自已。
李骏见此还不得不安抚道:“你倒也不必先急着激动,贫道虽看你根骨不错,但你这个年纪,若要从此开始修行,却得付出不少。时间、精力都有,甚至还需时常药浴来改善身体根骨……”
秦可卿心中默默将李骏这些话记在心里,她要拜李骏为师,虽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可如今越想越是觉得可行。
如此非但是给自己找了一座靠山,便是秦家那边也能免除些后患。
甚至不单是躲避灾祸,如父亲秦业的身子、兄弟秦钟的前程,也未尝不能着落于此。
最主要还是,从李骏身上,便可看出他这一派应当是不拘于什么门派规矩,可随意出入尘世,并不强求遁入空门。
毕竟秦可卿只是为了避祸,却并不是像惜春那样,生出孤寂、厌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