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杀了愚弄之神，他们的神女也会死。
空气一度安静无比。
顾池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拳头紧握，因过度用力而轻轻颤抖着，彰显着内心的挣扎。
“不！不要！”幽幽子冲过去抱住凰姎，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准死！”
她和凰姎最近一直在帮龙刃处理降临副本，末日来临后也在努力救人，她从来没意识到凰姎的身份和她不同，也从没想过打破循环会导致凰姎消失。
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去反抗什么末日！
她不要什么2.0，不在乎文明晋不晋升，她只要凰姎活着！
夏冷神色复杂地看着凰姎。
林蝉也有些心疼，轻轻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最不待见的凰姎的人之一，可是凰姎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事，直到最后一刻，她都还在竭尽全力，用自己的命护着中亚区，而到头来，她却护不住自己。
他们一心想着如何突破循环，如何拯救人类文明，却没想过怎么去拯救凰姎。
人总是容易忽略掉自己身边的人，但明明身边的人才最重要。
夏泠眼眶发红，看向夏冷：“要不我们不要突破循环了，就这十年也很好，不是吗？”
是……但这个字夏冷没说出来，她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她和凰姎虽时常争吵不休，凡事都要分个高低，但再怎么吵，她们也是家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也早已习惯了凰姎的存在，她同样不想凰姎就这么消失。
可这件事她说了不算，取决于顾池和凰姎自己，也许她可以左右顾池的意见，却左右不了凰姎的想法，顾池之所觉得她和凰姎性子相像，不就是因为她们都是要强的人吗？
一旦心里有了决定，谁也拉不回。
而这个决定并不难猜。
夏冷眸子也有些泛红，一言不发地看着凰姎。
人群中已经传出哽咽的声音。
幽幽子哭着道：“凰姎姐姐，你快给预言家先生传音，我们不要升维了，让骗子神杀了我们重启时间啊呜呜呜……”
凰姎一直抬着头看着天上的顾池，眸子中有贪恋和不舍化开。
她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轻声道：“我也想留在夫君身边，留在你们身边。”
她抛下一切从武曲星来到现实世界，不就是为了和顾池在一起吗？
她也不想和顾池分开。
可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十年，他们就没有未来。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未来。
她自己倒是没关系，可她不能困住顾池，不能困住别人。
她的夫君拥有无限的潜力，未来的脚步一定不会局限于这片星空之下，连命运之神都怕他。
她若强留下来，和斩断顾池的双腿、废除顾池的修为，将他锁在屋内有什么区别？
那太自私了，她不能那么做。
更何况，顾池是天帝。
而她，也是神女。
既然大家都这么叫她，她便该做一位神女该做的事情。
凰姎不希望有朝一日别人谈起她时，说她是个自私的女人，更不希望因此影响到顾池的名声。
所以……这个决定，便由她来替夫君做吧。
算一算，她来现实世界也有这么久了，不单是这轮循环，还有上一轮，上上轮……很多轮循环她都曾陪在夫君身边，加在一起，也应该有个一辈子了。
够了。
至于夏冷……
她们二人大概也吵了一辈子。
不知道有没有分出过胜负？
凰姎收回目光，看向夏冷，温柔的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抱住少女，在她耳畔小声道：“以后夫君都是你的了。”
“替我照顾好夫君。”
“也照顾好幽幽。”
“如果还有来世，我们再当真正的姐妹吧。”
这是幽幽子曾对她说过的话，这时她说出来不光是给夏冷听，也是说给幽幽子和夏泠听。
“保重。”凰姎放开夏冷，准备去找顾池。
即使要消失，她也要消失在顾池怀里，就像当初顾池走时，她靠顾池肩上一样。
夏冷却拉住了她的手。
往日清冷的少女眼中已是盛上雾气，她强压着情绪道：“顾池是你的夫君，幽幽也是你的妹妹，要照顾你自己照顾，我不会帮你。”
凰姎听得有些好笑，说的好像她的夫君不是夏冷的夫君一样。
她知道夏冷在激她改变主意，但没必要。
“随你吧。”凰姎抬手抹掉夏冷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不再多留，转身登上高空。
夏泠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幽幽子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地呼喊着凰姎的名字。
凰姎却不曾回头。
幽幽子大哭着打开游戏界面，喊道：“小破游你出来！”
“我不要凰姎姐姐死！”
“你让我和她换！”
“都是一条命，你把我的拿走，让凰姎姐姐留下行不行……求你了呜呜……”
小破游没有回应。
只有一声声悲怆的“神女”，回荡在白石镇的上空。
没有人想看到凰姎消失，尤其是那些被凰姎救过的人，他们也和幽幽子一样流着泪想让凰姎回来，可不论他们怎么喊，凰姎的脚步都没有缓下半分。
她径直来到顾池身旁，握住顾池的手，与顾池一同持剑。
“夫君，不要忘了我。”
不等顾池有所反应，凰姎已是抓着顾池的手，举起裁决之剑，对着天空上巨脸，以不可撼动的果决姿态，重重斩下！
“不，你们不能杀我！”愚弄之神没想到凰姎会如此果断，他以为二人夫妻一场，再怎么样，动手之前也会互诉衷肠地聊上几句，他便能趁机插话去劝说凰姎，可凰姎却一个字都没多讲，直接对他动手。
他想躲，却根本做不到。
那可号令万物的威力已经彻底将他锁死。
一如之前人类文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摧毁现实世界，此刻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斩向自己的脸颊。
“你一定会后悔的！”
“相信我，你们都会后悔的……呃啊！！！”
愚弄之神的狠话还没放完，裁决之剑已经绽放出璀璨夺目的赤金霞光，这一瞬间，天光大亮，仿若落日黄昏，又好似黑夜破晓，剑刃从愚弄之神巨大脸庞上两只如月的眼睛正中划下，留下一道笔直的细缝。
下一秒，无数如穿膛利剑般的金光从细缝中泄出，仿佛天空被破开了一条口子，愚弄之神发出凄厉的惨叫，混杂着神力的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地面上的众人脑袋刺痛发晕，下意识捂住耳朵。
鲜血从他们的指缝中溢出来。
由此可见，旧神的力量有多可怕。
即使是临死前发出的哀嚎，也不是凡人之躯能够承受得住的。
如果有人去看天卫三号拍下的录像，便会发现，被凰姎和顾池用裁决之剑划出这条口子，不止是天空那么长，它从愚弄之神的面部一路往下，从颈项到胸膛，再到腰部，途中还延伸出更多蛛网般的线条，在愚弄之神巨大的身躯上形成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后猛然爆开。
“嗡！”
这一刻，整片天空都变成了刺目的金色。
与此同时，“眼”的身体也开始消融。
他抬头看着金光里那两道渺小的身影，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不论他是第多少次来这个世界，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如果先知注定只能诞生于灾难之中，那便祝曾孕育他的人类文明，永远再没有“眼”。
无人关注的角落，“眼”的身体逐渐化作点点光尘，飘散在空气中。
只在地上留下一件老旧的黑袍，证明他曾经来过。
金光渐渐消散，太阳重新挂上天空。
渡过了有史以来最黑暗三天的人类文明和现实世界，终于拨云见日，迎来久违的光明。
幽幽子却已经哭成了泪人，原本灵动漂亮的鹿眸都肿了起来，她像个失去珍贵宝物的孩子一般，无助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直到心头响起顾池的传音。
“傻姑娘，别哭了，抬头看看天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