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呼延藏仰头大笑,笑出了泪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随便你们这些胜利者怎么说。反正不论说什么,世人都会认为你们是对的。”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来耀武扬威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做到了。”
十四却摇摇头:“我来见你,只是为了见你。”
呼延藏笑容渐收。
然而十四却没有继续说什么:“既然见过了,那我就走了。”
牢门被打人从外面打开,十四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
“我要见长孙静虚!”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呼延藏的喊声从牢房里传出来:“让他过来见我!”
回应她的是很快消失的脚步声。
……
十四在淮南道停留了两月之久,以淮南道光州为中心向外追捕,共抓捕天女教狂热教徒四千余人。
至大同元年十一月,天女教在大历朝的核心力量终于被打散,只在民间还散落着一些不成气候的散教徒。
最后一件事,便是对呼延藏的处置。
大同元年十一月初三,淮南罕下了一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这一天,呼延藏入狱之后第一次见到了长孙静虚。
他身后跟着一人,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跟一个空酒杯。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最后一面。”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来送我。”呼延藏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酒壶,面上满是嘲讽。
“长孙静虚,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对你动情。”
“召儿。”长孙静虚道,“下一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召儿”二字一出,便让呼延藏泪流满面。她痛恨不可自拔的自己。
长孙静虚从未说过他爱她,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她紧追不舍,是她自甘下贱。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呼延藏端起接过他亲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白瓷就被摔落在地,碎成数片。
长孙召儿缓缓向倒下,她眼中有不甘,有恨意,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逐渐变弱,所有的情绪都被盖在一双眼睫之下。
……
“叔父。”五岁的长孙召儿握着长孙静虚的手,抬起头用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望着他,“你会一直疼召儿吗?我下次要是再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你还会和这次一样跳进去救我吗?”
“我会看好你。”少年时期的长孙静虚笑起来自带几分腼腆,他轻刮小丫头的鼻头,道,“有我在,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那万一呢?”长孙召儿不依不饶,“万一有呢?你这次因为救我差点儿就没命了,下次还会这么做吗?”
“会。”长孙静虚不假思索道,“只要有我在,不会让召儿受伤的。”
“真的吗?”长孙召儿的双眸瞬间亮起来,犹如乌云退去星辰出现,“叔父说话算话,我们拉钩。”
她伸出小小的手,勾住长孙静虚递过来的手指:“叔父,你保护召儿,召儿也保护你。你想做的所有事,召儿都会帮你做成。”
“好啊,那就多谢我家召儿了。”长孙静虚摸着她的鬓发,笑容中满是宠溺。
……
淮南道一直向东去,也连接着东海。
海边泊着一条船。
晨光熹微之时,有一辆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着布衣的男女,将一个长长的布袋从马车抬下来,送到了船上。
船身开动,迎着初升的朝阳和一望无际的海平线,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