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儿子还是一脸憨厚的模样,三儿子眼中的锐利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他起身从北墙边松木长桌旁的半身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竹牙刷、竹牙杯以及干燥的白汗巾,走到方桌前递给福全笑道:
“王爷,先去用这些到净房里洗漱一番吧。”
福全听到行痴的话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面容已经老去许多,既熟悉又陌生的汗阿玛,双手颤抖地从他手里接过洗漱用具,眼眶泛红地点了点头,就扶着桌面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梁九功看见裕亲王的身子晃了一下,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将福全给送进了净房里,随后又返回方桌前,将放在托盘里的清粥小菜全都一碗、一碟地取出来放到桌面上,将这些事情都做完后,才拎着托盘退到了屏风处当起了背景板。
在净房里足足待了一刻多钟,才将宛如涨潮般波涛汹涌的情绪给稳定下来的福全,顶着微微被热水给打湿的领口走了出来。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浑身沉静、年近五十的老人,半点儿也找不出来当年他身穿着明黄色龙袍年轻任性叛逆的模样,“大师”和“汗阿玛”两个毫无干系的称呼翻来覆去地在舌尖上纠结缠绕了多回,福全还是老老实实地恭敬开口喊道:“汗阿玛。”
行痴老和尚知道福全是个实诚孩子,这种已经“过时”的称呼估计纠正也纠不过来,只好用手指了指他左手边的碗筷,笑道:
“粥都快凉了,王爷赶紧坐下吃吧。”
“哎!”
福全忙听话地颔了颔首,撩开冬袍下摆坐到椅子上,伸手接过康熙剥好递给他的茶叶蛋,两口吃完,又端起白瓷碗“咕咚咕咚”几口将温热的小米粥喝下肚,才觉得干瘪的肚子好受了些,精气神也跟着回来了大半。
康熙看到自己二哥面容好看了些,才迫不及待地出声询问道:
“二哥,究竟碰上什么急事儿了,才引得你这么匆忙地跑到山上啊。”
福全用粥将蛋黄给冲到肚子里,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看了看行痴和康熙一脸认真地说道:
“皇上,从您开始上山到现在,奴才与乔装打扮的侍卫们已经阻拦了三波刺杀。”
“什么,三波刺杀?”
康熙听到这话,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
转动着手上佛珠串的行痴也不禁停顿了一下。
“对,其中两拨人都是反清复明老是膈应咱的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耗子们,有一拨比较特殊是蒙古人,不过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部落标志,奴才们分辨不出来那些人到底是来自哪里的。”
福全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一天两夜的刺杀不断,他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
康熙眉头紧皱,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思半晌,“刺杀”这种事情其实是在他预料范围之内,毕竟比起处处都是带刀侍卫和朱红高墙的紫禁城来说,这四周漏风的深山老林可是再适合隐藏起来搞刺杀了,但他没想到这刺杀竟然会这么密集,就连蒙古人也不辞辛苦,大老远地跑来给他添堵。
他强自压下心头上的火气,攥进垂在身侧的拳头,气愤不已地又问了一句:
“二哥,还有旁的事儿吗?”
福全看到康熙这么快就将刺杀的事情消化完了,想起那一群更加让人意外的来客,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变得有些古怪,顶着两侧自己汗阿玛和皇帝三弟投来困惑不已的目光,福全皱了皱眉头,又抿紧唇用牙齿咬了咬下唇,将语言给组织好,才低下脑袋,压低声音道:
“皇上,最奇怪的是,奴才和侍卫们昨个儿下午在山脚下扣住了一行罗刹国的人,他们以一个和保清差不多大的高个子俊朗少年为主不说,明明做的是商人打扮,但我们却发现他们之中隐藏的有武功极其高强的死侍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我们还从那少年脖子上发现了一个用金链子拴着的白玉佩,那玉佩底部刻着的图案有点儿像是罗刹国皇族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