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缠着薛姨妈的胳膊,跟在夏杰的身后,一起来到偏厅附近,她俩还没进门,远远地就听见,
夏杰因父丧热孝期间娶亲,被太上皇下旨申饬,降爵,免了锦衣卫千户的世职。
那传旨太监的口气非常严厉,听得薛姨妈一阵心惊胆战,一双嫩白如玉的小手,不停地绞着手帕子,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王熙凤见了,忙低声安慰了薛姨妈几句,才略解忧闷,一双杏眼满是担忧之色,时不时地小心向偏厅里张望。
没法,王熙凤也不好就此离去,只得在一旁陪着薛姨妈。忽而,来旺儿带了兴儿过来请安。
事关自己夫婿,王熙凤也不淡定了,向薛姨妈告罪了一声,留同喜一人陪着,就扶着平儿的胳膊,去了一处僻静地说话。
“兴儿,你不是跟着琏二爷么,怎地就你一个人落单了?”
来到一颗杏花树下,王熙凤停住了曼妙的身姿,转过娇躯,瞪了眼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的兴儿,细长的柳叶眉向上一挑,喝问道。
兴儿听了,双膝直打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连连告饶。
王熙凤一向跋扈,对贾琏的心腹小斯,不是打,就是骂,从来不放在眼中。
在贾琏的跟前,王熙凤也放了几个,自己得力的小斯,无奈贾琏南下金陵时,一个也没带,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切地让来旺儿,抓了兴儿等过来问话了。
对于贾琏贪花好色的性子,王熙凤在金陵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有所了解,一直在防着他乱来,省得他把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划拉。
不想,他陪贾政扶灵来了金陵,就固态萌发,像是没笼头的野马,到处浪得飞起,这教王熙凤如何不怒?
一旁冷眼旁观的来旺儿,乃是王熙凤的陪房,见兴儿只是磕头认错,闭口不提贾琏去了各处。
不用想也知道,琏二爷多日不归家的原因,怕是去了秦淮河眠花宿柳去了,这个时候,还不知琏二爷,趴在哪个歌女的肚皮上,辛苦地耕耘呢!
偷偷看了眼王熙凤的眼色,来旺儿飞起一脚,将叩头求饶的兴儿,揣翻滚了老远,喝骂道:
“你个贱奴,二奶奶跟前,你也敢弄鬼?”
“看老子不打死你!”
言毕,来旺儿欺身上前,骑在兴儿的身上,左右开弓,没一会儿,就将兴儿打了个鼻青脸肿,嘴角猩红的鲜血汨汨流出,瞬间没了个人形。
一旁的王熙凤见了,心里出了口恶气,不过,她也知道,此刻找到贾琏要紧,没了功夫和个小厮较劲,出声喝止了来旺儿。
来旺儿听了王熙凤的话,收起老拳,站起身来,朝着哇哇大哭的兴儿唾一口,又骂了他几句,
这才揉了揉手,骂骂咧咧地站在了王熙凤身后,略微落后平儿半个身形,瞪大了一双狭长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兴儿,仿佛是在说,“你若是再不老实,老子还要揍你。”
“琏二爷到底去哪了?你不说,老娘也猜着了,左右不过是老毛病犯了,又去逛窑子去了!”
“你在不说,仔细老娘揭了你的皮!”王熙凤绞着手帕子,扫了眼兴儿,不耐烦地喝道。
兴儿听了,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只得一五一十地老实地说了,贾琏去了江宁县衙,找傅试替薛蟠说情后,又转道去了秦淮河的忆红楼,寻花魁娘子喝花酒,昭儿也跟在一起,打发了他回来报信,说:“一切安好”,以此打掩护。
王熙凤听完,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撇过臻首,看向平儿,咬牙切齿地道:
“你听听,他是拿咱们当死人呢!”
又觉不解气,王熙凤对着兴儿啐了口,娇喝道:
“前头带路,老娘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花魁娘子,竟是迷惑得琏二爷三四天不归家,直把妓院当温柔乡!”
说着,王熙凤就往前走去,一旁的平儿,出声劝了几句,说:“那等污秽之地,哪里能是您去的,只管打发了几个小厮去,包二爷听了,就会往家里赶去,洗得干干净净地等二奶奶。”
虽如此劝了,王熙凤俏脸含霜,仍是不依。这时,夏杰送了李尽忠出了偏厅,往回走,正好听了个结尾,笑嘻嘻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