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裒爷爷知道自己聊过了头,轻松吐了一口气,转而笑道,「所以,欲行天下之事,只能因地制宜,不能因循守旧。这便是赵括和韩信的区别,一个不懂变通,一个按时而动,两人的结局自然一目了然!」
我轻轻点头,「谢裒爷爷说的甚有道理,姜还得是老的辣啊。只是,如此一来,对江家的合围之势,岂非荡然无存了?」
「嘿,别再溜须拍马啦!不然老夫真的要沾
沾自喜啦。」
谢裒爷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单手轻动,那根方才插在夏侯流火胸间此刻却在竹筏上的毛笔,应势飞来,在水里打了几个圈圈,干干净净地回到了谢裒爷爷手里。
「八族会盟失败还是成功,陛下并无责怪之意。倒是孩子你,咱老话说得好,平静的水面,练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环境,造不出治国的大才。孩子,你本纯臣,机变上佳,奈何在淮安郡安逸了数十年,生疏了修行啊。」谢裒爷爷如实指出了我的短板,旋即又对我说,「孩子,你可能还要在淮南郡
呆些日子。一年之内,曲州南方五郡或有变数,要么大静、大么大难,如有大静,陛下对你自有安排,若有大难,便是你挽狂澜于既倒之时。你可明白?」
我心中大惊,遂急问道,「谢爷爷,曲州要变天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锋灭赵于海,这难道不是已经变天了吗?」谢裒爷爷笑看水面涟漪,「孩子,你的职责是平整土地,而非焦虑时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问那么多,反而累赘!」
见谢裒爷爷不肯道明,我只得乖乖点头应允,「下官晓得啦!」
谢裒爷爷仔仔细细瞧了瞧我,随后一脸慈祥,对我温柔点头,单手虚抬之间,一股淡淡气息吹拂我身,将我缓缓载到岸边。
我知已到离别之时,站在岸边,心虽不舍,却深深拱手,「谢裒爷爷,此行路远,多有坎坷,多多保重,待曲州事情一了,孩儿即刻返京,为您奉上文王酒、淮水鱼,一饱口福。」
我一语双关,既表达了不舍之情,也表达了回京的想法。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等你!」
谢裒爷爷明亮幽深的目光透出一种清奇矍铄的神韵来,「孩子,记着,先去私心,而后可以治公事。先平己见,而后可以听人言。此为宦海立身之本、为人之道、处事之基,得其要旨,可身居高位。哈哈,老夫去也。」
笑声余音久久回荡在山间岸间。
我的眼眶瞬间就有
些湿润!
生我肉体者,父母也;育我心境者,谢裒也!
离别之际,心中感怀,无以言表,只得深深拱手,凝视恩公离去。
一叶扁舟远去,渐渐消失在茫茫淮水,我在岸边伫立良久,打道回府。
回去,读书,察人,观事,等一个艳阳天,晒二两忧愁,温三盏老酒,闻四季花香。
书生许国一腔血,一笔一划当有神。
回头下望别离处,不见长安见雾尘。
......
后来,天下大乱之后又大定,谢允在修著《汉史》时,特意用半章篇幅记录此事,且未予评价。
今日之事的孰是孰非,今日之人的孰对孰错,都留给后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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