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客栈不复先前喧嚣,唯有一楼柜台抱着算盘的小厮打着盹。
崔韫端坐手执白旗,同自己对弈。
巫师跪在地上,他的脸上都是泪渍。
即清恭敬立在一侧。
沈婳是爷要寻的人,他也就上了心。
却不曾想,查到了沈婳请了花楼擅长口技的笙儿姑娘在董府门口装神弄鬼。
沈婳这是故意激起百姓对董家的偏见。
即清进一步又查出董家竟然用巫术!
得至此事,即清不敢耽搁,直接去董府西苑将他掳来。
“爷,董家本定好一月后的做巫术,沈娘子今日所行,让董老爷忌惮,恐遭变故,夜长梦多,想来会推前。”
他呈上罪证。
里头赫然有董家去钱庄多次取款,高价安抚死者家眷的的票据存根。
也有画的了一副丹青,专门给董家画女娘画像的画师留下还没来得及销毁的废稿。
还有,董家提供做法巫师需要的符纸,还有做法前被取光血液而死的动物尸体。
等等。
崔韫随意的瞥了一眼。只觉得晦气。
巫师身上堪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他冻的直打颤,又被点了哑道,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惊恐的像个疯子似的往后躲。
“安分些!”
即清呵斥一声。按着他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断了他的胳膊。
巫师疼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崔韫神色淡漠,嗓音冷清裹着寒意。
“逆天妖术若横行,世道必乱。人之贪念无度,董家一旦尝了甜头……”
这次是死人做法,下一回保不齐走的是更毒的路子。
用活人生祭。
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一个商贾能如此,保不齐各世家纷纷效仿……
崔韫来此,只为接人,他也从不想掺合旁的事,可偏偏撞上他生平最恨的巫术。
恨之入骨,犹不为过。
他不喜苍生,然,父兄皆因苍生而死。
死的壮烈。
他骨子冷漠可到底同是崔家子。也不愿见天下大乱,奸士当道。蛊惑人心,乱了朝纲。
道观的老道,劝他向善,可崔韫又怎能做到真的不沾血?
那些道貌岸然的巫师,崔韫是见一次,就要杀一次。
崔韫轻笑,嗓音颇轻,他说的很慢:“那就帮帮这手段不够狠的沈娘子。”
即清应:“是。”
“既然要放火,总要添些柴,董家眼下要阴亲,喜事连连,董家子怎能不在场亲自挑?”
即清会意,很快又出门挖董辉的坟了。
巫师不知崔韫身份,可痛意钻心,又听崔韫的那一番话,只觉得惊恐。
董辉都死了,怎么挑?
不对,董家一事,他怎么知晓?
“听说你占卜技术高超?”
‘哒’的一声,屋内寂静,显得格外的响亮。
崔韫搁下白子后。棋局跟着瞬息万变。
灯光下,他的侧颜显得格外柔和。可这一声,却像是一道催命符。
“那你算算,能活过今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