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桂揉揉即使在太阳下、仍被西北风吹得发僵的腮帮子,咧嘴道:“乖乖,那得要多少兵?马大将军就算讨回了他的全部家当,也才几千人马吧?”
郑海珠笑笑,难得对这个大老粗露出逗趣之色道:“你想不想,训一把宗室子弟过过瘾?”
“啥意思?”满桂一脸懵。
马祥麟接茬道:“满将军,郑夫人来宣大之前,就给万岁爷出了主意,把代王和秦王封地里那些末流的宗藩子弟,拉出来当兵,几年下番后,才能领宗禄。”
满桂不由惊诧万分。
他虽在宣大,但一直守着边关,不太去大同一带,只以为但凡朱家宗室,都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今日听郑海珠继续解释了几句,才晓得,原来日子奢靡的,只是亲王郡王,更多的朱姓子弟,不但没有田产,连宗禄银子或者粮米,都和他们这些穷当兵的一样,被在地州府欠着。
继而,满桂的面色,从惊转喜,坏笑着轻声道:“那敢情好,老子最爱折腾新兵,何况,说句不怕杀头的话,他们身子里头,还留着太祖爷的血脉呢。哎,那就好比,不用自家掏钱,老子就睡上了宣府城里头伺候过总爷的花魁娘子,是吧马将军,你懂……”
“住嘴。”马祥麟冷着脸呵斥这个粗鲁的下属。
满桂其实心里明镜一样,知道郑海珠根本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正浑不吝地撇撇嘴,目光一偏,见到来人,立时带着越发嬉皮惫赖的语气道:“比马大将军脸子更冷的祖宗,来了。”
荷卓抱着胳膊,驻足于三人对面,盯着地上的痕迹,问道:“这是什么?”
用的却是蒙语。
三个汉人因简单行礼而微垂的目光,都回到了她的脸上。
这叶赫女人,又不是汉话不好。
但郑海珠很快揣摩到了荷卓的心思,冲着三人中唯一懂蒙古话的满桂道:“可敦嬷嬷问你呢,你也给嬷嬷说说吧。联蒙抗金,再像张家口外那样建一条大宁通到捕鱼海的商路,此事我也和可敦嬷嬷提过。”
“喔。”
满桂应了一声,开始跟荷卓解说重修大宁卫、与林丹汗的察汗浩特互为犄角之势的想法。
他用汉话,好让马祥麟与郑海珠也听懂,荷卓却仍用蒙语问他。
满桂莫名其妙,说了没多久,终于扛不住别扭劲儿,拱手对马祥麟道:“末,末将要去野地里,那啥。”
马祥麟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郑海珠莞尔一笑,正要继续与荷卓聊计划,荷卓却淡然地转身,也离开了。
“这叶赫女人什么毛病,今日又没人得罪她?”马祥麟都懒得瞥一眼裹着大氅的背影,只低声嘀咕道,“还不如那个饭桶似的昂格尔,好歹那蒙古人不会没来由地甩脸色。”
郑海珠不以为忤道:“其实也没有真的翻脸,还是让我们随她同去察汗浩特,算不错了。这一阵脾气古怪,或许因为,想她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