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师傅经常在他俩兄弟面前笑,但朱由检仍保持着对这副笑脸的稀罕。
养母东李娘娘是端庄得甚至显露拘谨的风格,最近一次笑,还是因为朱由检被封信王的圣旨传来。
封王,对于十二岁的朱由检来讲,并没有多么值得欢呼雀跃。
他更喜欢此刻,郑师傅盯着他们的炮架成果,因由衷赞叹和真心畅想,而展露的笑容。
印证他在意的成果多么厉害的笑容。
朱由检在这令人松弛又振奋的盈盈笑意中,脱口而出道:「郑师傅,你下回出京,能带上我吗?」
郑海珠微收笑容,研读着学生的微表情。
朱由检有些赧然,但仍大胆地表达意愿:「我现在是亲王了,若去藩地就国,不也要出京?师傅总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何师傅能与皇兄能去鲁地,还,还允他做了那许多有意思的事,我却只能在文华殿里?」
郑海珠望了一眼在池塘边整修战舰模型的卢象升和朱由校,诚恳道:「殿下责问得好,是老师我,疏忽了,总觉得,殿下还是冲龄孩童。」
朱由检忙道:「第一,我没有责问师傅;第二,我已经不小了……」
「第三,你要
不要去大同看看?」郑海珠恢复了笑容。
朱由检微张着嘴,欢喜道:「要,要,就去卢师傅任职的大同。」
旋即忽然顿住,讷讷须臾,才开口:「皇兄说,他与你讲了留住卢师傅的法子,被你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郑师傅,其实,此事是我出的馊主意。」
郑海珠抿嘴道:「你皇兄可没有出卖你。」
朱由检看向游走于池塘边,身量已和卢象升差不多高的太子哥哥朱由校,眉头又拧了起来。
「郑师傅,各地已在为太子选妃,我有一桩担心之事。目下,李贵妃搬去了翊坤宫,把那些能干勤快的老宫女都带走伺候她了。太子独自住在慈庆宫,若有了妃嫔和子嗣,先头那客印月,会不会以精于照料女眷幼儿之名,重回宫中?」
郑海珠不由暗自啧啧。
怪不得都说历史上的崇祯帝最是多疑,看看眼前这胡子都还没长出来的朱由检,多么会联想。
嗯,联想得很好,下次继续联想。不仅会想故事,还要会说故事。
郑海珠于是盯着朱由检的双眸:「殿下的担忧,也是我所虑。那,咱们就未雨绸缪。出力戕害过你生母的人,咱们可以设局第一次,就可以设局第二次。并且,要将她在宫里的内应,也收拾了。等收拾完,你安安心心地去大同找卢师傅,看他们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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