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怔住。
“他们给了老奴几个银锞子,是年节的时候赏下来的,求代他们,给姑姑磕个头。”老宦官颤巍巍下跪,“他们说,谢谢您费心,没想到快死的人,还有人每天过来送药,是他们没福气,到了阎王爷那儿,他们一定为您多说好话,祝您长命百岁。”
说完,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三个头。
程丹若抿住唇,忍住喉头的涩意,说道:“您起来吧。”
她放下药壶:“好好吃药,回去了。”
离开老远,鼻腔的酸意也没下去,好拐到墙角,立着慢慢消化。
人命如草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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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宫人的病情都稳定了。
症状轻的已经不再腹泻,严重的也大为缓解。近二十个宫人,一个都没死,是不幸中的万幸。
确定无人再出现症状,就要准备回宫了。
回到深宫,再见就难如登天。
谢玄英有心想再碰个头,程丹若,宫里有无短的缺的,或是为难的事,他能能帮上一把,省她不知多少力气。
是,天黑后,他就过去等。
她果然走得晚,戌时才离开病人的院子,提着药箱往茶炉房那边去。
谢玄英知道,她离开病院后,并不会马上回屋休息,坚持将身上带的东西在滚水里煮一遍。
也没么,司膳房有大锅热灶,交代宫人做就是了,还能吃顿热饭。偏她怕己与病人相处太多,过了病气,不肯去人多的方,专门要间茶房,亲手做些杂事。
惜,茶房在里头,离司膳房不远,他不方便过去。
人影越靠越近,他清清嗓子,提醒她里有人。
程丹若一惊,顿住脚步。
“是。”他说,“和你说两句话。”
程丹若疑惑看向他:“么事?”
“明天就回宫复命了。”他道,“你有么话要带给老师、师母吗?”
她眨眨眼,好像才从昏天暗的工作里回过神:“哦,话是没有,不过……”她开口,却迟疑得紧,“想和你说件事。”
谢玄英立即:“么?”
程丹若想想,朝周围下看看,虽说是拐角的阴影处,后头的院子,门口有东厂的太监,面有护军巡逻,能听见响。
谢玄英看出了她的顾忌:“里不是说话的方。”大胆的念头浮上脑海,“们换个方。”
她说:“现在不成,得先回去换身衣服。”今天不同第一天,她为多名病人针灸,多少触碰过她们的贴身物品,得回去消毒才行,“晚点吗?”
谢玄英反应飞快,立即道:“,亥时上下,在菩提苑等你。你知道是在哪里吗?”
她摇头。
“你住的院子出来,往北面走,有一个月洞门,穿过就是菩提苑,”他说,“院中有棵树,后面就是夹道。”
程丹若点点头:“到时候见。”
她匆忙走了。
现在是七点多,约在九点钟上下,时间勉强够用。
程丹若先去茶炉房,摘下包头发的布巾和制的纱布口罩,丢进锅里,端下炉子上的砂锅,里面是司膳宫为她留的晚饭。
她一面消毒,一面吃晚饭。
高温煮了一刻钟,她倒掉热水,捞出东西,放进铜盆,准备带回去晾干。幸亏夏天气温高,一夜就够了。
然后,再烧壶热水,脱下外面的披风,丢进木桶浸泡。
没有大褂,披风长得差不多,她己扯布做了两件,每天替换着用。
继续烧水。
会儿,就显出在尚食局的好处了。宫中用水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打水好说,燃料却是难得。
有尚食局,司药有药灶,司膳有饭灶,借来烧点热水还算容易。
程丹若添柴加水,终烧满两壶。
她提着热水回房间,准备洗头。
大热天的,每天包着头巾当手术帽,谁都要崩溃。她每天晚上都要回来洗头,顺便擦身换衣服。
洗澡就没法子了。没有浴盆,室内也没有冲凉的方,湿毛巾多次擦洗,勉强算是洗过。
一忙活,就是一个多小时。
程丹若宁少睡觉,也决计不在卫生上将就。
毕竟,熬夜最多猝死,不洗头洗澡,是会长虱子的!
现代人死,不长虱子。
洗头用的是茉莉花香皂,是的,此时宫廷用的就是香皂,原材料是肥皂荚,加入香料制成,去污能力尚,头发也不会太涩。想要保养头发,还得用专门做的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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