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中,一为勋贵,一为高官,怎会行事反复?全是不得已。
因为,谢玄英的另一个表妹,姑表妹荣安公主非要嫁给他。
这是万万不能的。
太-祖皇帝除了规定秀女自民间出外,还定下规矩,公主不下降勋贵之家,以清白的耕读世家为佳。
并定例,驸马仅有驸马都尉的虚职,不可参与政务。
要知道,谢玄英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兼之容貌出挑非常,无人能及,备受今上喜爱,多次对人言:“恨非吾家子。”
今上再疼爱这个女儿,都不可能应允。
荣安公主绝望之下,与宫人言:婚姻乃父母之命,若谢玄英非要娶许家姑娘,她也没法子,只是今后一滴水一粒米也吃不进,叫他们等一等,待她死了再拜堂成亲,也不碍着什么。
谁都知道这是气话,不能当真,可闹成这样,这门婚事就变得很麻烦了。
假如定亲的是铁骨铮铮的御史,指不定不止不退婚,还要参公主一本,喷皇帝骄纵女儿,代掌后宫的贵妃管教不利。
可偏偏是许尚书。
他为人圆滑,从不轻易得罪人,号称“八面司徒”,如何肯惹祸上身?
不久后,许家女重病,他道是属相冲撞,好声好气退了亲。
御史们则纷纷上书弹劾,要求管教荣安公主。今上自知理亏,然而元后早逝,着实不忍严惩,只好象征性地罚她闭门思过,抄写《孝经》。
而作为苦主的靖安侯府,也十分尴尬。靖安侯是荣安公主的亲舅舅,他总不能为了儿子,要求严惩外甥女吧?
只好含糊过去,匆匆打发儿子出京。
“公主金枝玉叶,便是一时气话,也容不得忽视。”顾太太说,“若有万一,必遭陛下厌弃,举族的前途,谁家赌得起?”
顾兰娘喏喏。
顾太太拨开女儿的额发,叹道:“玄英再好,荣安公主一日不定亲,你姨母便不敢再说人家。若不然,他怎会到松江来,还不是避风头?”
她不喜爱谢玄英吗?
怎么可能!
假如没荣安公主横插一脚,外甥不曾定亲,她也想和妹妹提一提。可闹成这样,为了女儿的幸福,也为了顾家,再不舍得也得放弃。
“兰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顾太太严厉地警告女儿,“若再被我知道你有什么小心思,休怪我这个做母亲的狠心。”
顾兰娘瑟缩一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请求的话。
她不傻,这已经不是儿女私情了。大伯父官至吏部侍郎,顾家在松江府城面子极大,可与尚书比如何?
“娘……”泪光浮上眼眶,顾兰娘依偎到母亲肩头,低声啜泣起来。
顾太太见女儿这般伤心,心头一软,抚着她道:“莫哭了,你的婚事,我早有主张,必是个好的。”
顾兰娘心灰意冷,再无指望,哽咽道:“我听娘的。”
*
顾宅,最好的客院。
谢玄英换了一身家常的宝蓝夹纱直裰,在书房里练字。
窗外,他的小厮正头顶三本厚书,面壁思过。
虽然今天的踏青十分糟糕,但这就是他唯一的举措了——罚小厮面壁并减一个月的月钱,以惩戒他被顾六郎支开的疏忽。
小厮心知办岔了事,也不敢求饶,苦哈哈地在外头罚站,时不时睃一眼里头,心想,少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于是愈发屏气敛声,不敢多言。
然而,他却是大大料错了自己的主人。爱阅app完整内容
谢玄英固然烦闷,却并不生气。说实话,类似的情况经历太多,次次生气,谁气得过来?非要说的话,他其实更反感母亲定下的许氏。
切莫误会,许家女是他母亲相看的,出自名门,品行必无过错。
他只是……讨厌盲婚哑嫁。
或许这么说,容易惹人误会,以为他是几百年后穿来的,不不不,谢玄英是土生土长的夏朝人。
之所以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皆源于他的老师。
靖海侯以军功封侯,家学渊源,然而,他是家中第三子,母亲柳氏为继室。前面的元配为现任靖海侯留下了嫡子,还有一个早早进入五军营,谋出身的庶长子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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