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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郎中陈汝言这几年仕途有些暗澹。
从景泰四年到景泰十五年,他都没升迁过了,而曾经和他在一个位置的其他兵部郎中,早就到地方去当封疆大吏了。
也许是终于想通了。
陈汝言这一两年和调入兵部的郎中唐盛走得很近。
傍晚时候下班。
陈汝言走到唐盛的公司桌前,“喝酒去。”
唐盛笑道:“正有此意。”
父亲唐兴曾经交待过他,陛下重用唐氏外戚,就是为了从文官集团手中拿回兵权,所以一定要注意策略,先不要急着和文官集团对着干。
要拉拢一批孤立一批。
在陈汝言的府邸里酒过三巡,趁着微醺,陈汝言沉声道:“如今你唐氏一族,在朝中权柄之重,已是我大明开国以来之最,不知道有你有发现陛下的心思?”
唐盛笑而不语。
微醺,不代表醉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门清。
陛下的心思?
不就是让我们唐氏外戚来制衡你们这些文臣么。
陈汝言继续道:“福王殿下一直在宫中,没迁十王府,如今快五岁了罢,而太子殿下近些年虽然挂着辅政的名义,但基本上都在东宫里无所事事,所以我认为陛下的心思很可能是——”
其他话不能说。
点到即止。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出来反而不妥。
而且要提防锦衣卫。
唐盛心里一跳,这个问题他想都没想过,太子朱见济这些年的表现大家看在眼里,福建平叛、杜尔伯特扰边两事上,表现无可挑剔。
陈汝言却笑着说了个字:“礼。”
唐盛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对外的表现无可挑剔,但对内呢?
“罪行”罄竹难书!
离经叛道这个词来形容都算轻的了。
换成一般士族,太子殿下这等作风,早被开除族谱了。
陛下以前可以忍。
因为没办法,就这么一个独子。
但现在有了朱见津!
陛下可以选择了。
那么换储……只要操作得当,也是有可能的!
唐盛勐然清醒了。
但他还是提防着陈汝言,笑道:“此事不可议,喝酒喝酒。”
陈汝言心里阴笑。
不可议?
我看你今晚回到侯府就要去找你爹唐兴商量去了。
无妨。
我等文官集团助你唐氏外戚一臂之力!
不过这件事要把自己摘清。
笑眯眯的道:“若是安丘侯爷有什么想法,唐郎中,今后也就别和某在一起喝酒了,某官职地位,人微言轻,不敢掺和这些事,如是有朝一日功成名就,某再来府邸为今日轻慢之言负荆请罪。”
唐盛心里也在阴笑。
胆小鬼!
怕我唐氏外戚失败后受到牵连?
也行。
反正现在只是被你陈汝言提醒了一下,还不知道父亲唐兴什么态度。
等晚上回去旁敲侧击一番。
没心思喝酒了。
喝了几杯,假装不胜酒力,告辞离去。
唐盛走后,陈汝言沉默了一阵,起身,出了府邸直奔工部尚书府,已经在唐氏外戚那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文官集团这边可以揠苗助长,需要请工部尚书江渊等人出手——文臣泰斗胡濙已经驾鹤西游。
接下来这段日子,文官集团要压住杭氏外戚,同时对唐氏外戚大肆示弱,让他们权倾朝野!
他们就会膨胀。
说不准真的要和朱见济争一争东宫之位。
而只要他们内讧,就是文官集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