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几桶后,人就进入了溺水状态——因为你的肺里志气管里头都是水,又没法呼吸,那种感觉和溺水的人毫无二致。
水刑的精髓就在于模拟出溺水濒死的感觉。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溺水一次,你也许下次对水会敬而远之。
之所以敬而远之,是因为对溺水的瞬间感到无比的恐惧,那种恐惧会清晰地印在你的记忆深处,看到水就会想起它。
最可怕的不是一次溺水,而是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溺水。
人的意志力无论多么坚强,在这种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恐惧中早早晚晚会被折磨殆尽,最后出现崩溃。
这才是水刑的关键——无穷无尽的溺水感,如果不交待,你知道迎接自己会是无数次这样的折磨。
到了第七次的时候,李正听见旁边传来张建的声音。
“我说……”
李正趴在甲板上,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处不远的张建。
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人昏昏沉沉,视野里忽明忽暗——那是缺氧造成的视觉系统供血不足导致的。
甲板上到处都是呕吐物。
李正看到了之前吃下去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蛇肉,还有牡蛎肉……
它们变成了残渣,撒了一地,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别……”
李正本想阻止张建,可以一张嘴,立即又开始咳嗽……
接着,嘴里又吐出几口海水。
听到张建要交待,肖军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打量着这位已经没了半条命的排长。
“张排长,说出你的番号已经侦察目标。”
“陆战X旅侦察营……”
张建刚开口说了半截番号,李正在那头已经低吼起来:“想想你爸……”
张建顿时浑身一震。
张建是将门之后。
这是他的软肋。
父亲的成功,让张建一直有种生活在光环之下的感觉。
他想证明自己,却往往在想要证明自己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父亲是如何的难以逾越。
越想超越,往往最后越是丧气。
但有一点。
家风门楣。
这一点但凡大院子弟都在乎,哪怕活得再烂,做了丑事,也不敢提及自己的家庭。
他打了个冷战,猛地激灵一下。
是。
不能屈服,不能当叛徒……
“继续说。”
肖军见过目光从李正方向收了回来,鼓励张建:“只要说了,水刑立即停止,不然……”
他指指旁边的塑料桶。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建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甲板,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说吧,其实说出来也没所谓,你只是自保而已。”
张建抖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身份你们都知道,何必问……”
肖军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行,那你说说岛上侦察了几个目标,都是什么目标,说完就可以过了。”
张建低着头,肖军看不到他的脸。
前者许久没说话。
肖军耐心地等着。
审讯需要耐心,人的崩溃往往在一瞬间。
他看了看表,提醒道:“你不该是在拖延时间吧?没用的,你还有一分钟,不说立即再来一次。”
张建又抖了几下。
肖军看到指针还差十几秒到时,于是站起来,示意用刑的老兵们:“把他们拖过去,再来。”
“我说——”
张建忽然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