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锐在郑四郎肩头拍了一巴掌,“不要争这些小心思,等咱们安顿下来,就会开会安排。现在多听、多看、多想,东北是中、日、俄对峙前沿,东北省军也是有些心得的。”
郑四郎点点头,神色中已经没了方才跳脱的模样。
不多时刘少校回来,道了声请便在前引路,何锐被领到镇安上将张锡銮的面前。
穿过回廊,迎面一间正厅,面积颇大,内里却是晚清拜客的格局,太师椅、踏座、黑漆小几,正面挂着猛虎下山图,旁边四壁却又是名人字画。
主座上坐着一位老人,正是民国上将张锡銮,须眉有些斑白,满面红光,很有精神,举手投足间依旧有力,完全看不出衰老迟缓的模样。此时他身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小帽,慢斯条理的喝茶,形色做派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职业军人。
何锐上前敬礼,“卑职何锐,奉命前来接受镇安上将张公指挥。”
张锡銮用四川语调的北方口音命道:“何团长,一路辛苦。坐下说话。”
“谢过张公。”
张锡銮看完公文,嘴角含笑,问道,“何团长想在长春招兵?”
“回禀张公,段总长命卑职听从张公调遣,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张锡銮稍稍吃惊,据他所知,眼前此人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留学期间就已在日本闯下偌大名声,回国后又有段祺瑞青睐,想来正是少年得意之时,此刻见了真人,却又是谦逊守礼,行事很有章法,真是大出所料。当下不由得精神一振,便问道:“何团长要如何应对日本人?”
“回禀张公。卑职觉得与日本人折冲,无外乎有理、有利、有节。对日军的挑衅,做事有理可循,不和日军胡搅蛮缠。卑职赴日多年,对日军内情略有所知,之前已向段总长禀报,时下欧战正酣,日本军部绝无对华启衅之意,这必是日本关东州驻军军官妄图邀功,以便请赏升迁。所以卑职以为,此时当与日本驻军将领面议,消弥事端为上。”
听了何锐的话,张锡銮眉头一皱。他在关外四十几年,自然明白日本到底多胡搅蛮缠。若是真能靠讲道理解决,事情绝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不过何锐为此事专程自京城而来,又是段祺瑞的安排,不似敷衍做伪,一时间他也看不明白,只好转问道:“何团长带了多少人?”
“回禀张公,卑职带了6名军官,43名士官。加上卑职,一共50人。”
张锡銮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思了半晌,此人是段祺瑞亲委,但又不是嫡系,送个肥缺犯不上,但若要发遣到苦寒之地,却也不美,思之再三,缓缓说道,“何团长是留过学的高才,眼下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当得大用。四平离长春近,何团长就请去四平驻扎吧,此处是交通要枢,日俄交汇,各方都很看重,望何团长妥善处理,也保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