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恩眉角一跳,然后躬身更低。
刘芳亮微微点头:「大事就这么定了,先生辛苦一夜,肯定劳累了,早些休息吧,下午到我帐中,我还有大事要和先生商议。」
「是。」顾君恩起身,向刘芳亮行礼,又向马重僖一拱手,然后在亲随的搀扶下,上马去了。
待他走远了,马重僖看着他背影,从鼻音哼道:「这些读书人,说起事情来,头头是道,但真正事到临头,却事事害怕,只会说丧气话。说不长他人志气,但却处处灭咱们的威风,哼哼哼,额看啊,除了丞相和大军师,其他人一个都不可信。说不得都还向着朱家朝廷呢。」
刘芳亮面色严肃:「住口!军师谋略岂是你能了解的?」
马重僖低头不语,但俨然还是不服。
刘芳亮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远望榆林城墙,目光若有所思----对于顾君恩所说的话,他并非完全没有听见去,只觉得顾君恩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尤振武确实有些利害,但一个小小的榆林,一万不到的兵马,区区孤城,即便再有本事,难道还真能挡住他的数万大军不成吗?如果尤振武能掐会算,真有预知未来,那怎么会有西安的败退?他就不信了,不拿下榆林,他又有何脸目去见闯王?
……
远处,顾君恩正走马离开,一路无语,亲随原本想要说话,但见他闷闷不乐,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君恩一路走马,回到自己帐中倒头就睡,亲随见他心情不悦,也不敢多打搅,为他盖好了被,拨旺了火炉,就放下帐帘,悄悄的去了。
帐中温暖,只有自己一人之时,好似已经睡着的顾君恩却又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无光,望着帐顶
微微的发呆,表情中一半惆怅,一半是恐惧----就此时此刻来说,他十分的后悔,早知道刘芳亮不愿意听,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原以为说出来能令刘芳亮提出警惕,避免可能的错误,但就刘芳亮事后的表情来看,其并不喜欢这样的「忠言」,也就是说,自己对刘芳亮的了解,还是少了,这帮流贼,即便表面上对你再是恭敬,其骨子里也依然还是泥腿子,尊而不重,敬而不用,即便刘芳亮表面上对他这么尊重,事事问询,但归根结底,在破城拔营的事情上,对他的判断,还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他们的经验太丰富了。
但顾君恩担忧的不是这些,他担忧的是,如果真的攻城不利,坑道不能破城,刘芳亮会不会把责任推回自己呢?毕竟他是军师,而且是刘芳亮几次恳求,才从李自成御前留下的军事智囊,如果攻城不利,己方受了损失,他身为军师,肯定也是有责任的。
「刘芳亮是一个忠厚人,应该不会,再者,我此时已经上了贼船,除了跟随,难道还有其他路可选呢?」
顾君恩又叹息又害怕,最后迷迷糊糊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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