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随着天色渐亮,城下的情况也渐渐清楚起来,闯军留下的土石如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堆,将城下两百步开外的原野,挤的的得满满,其间,闯军尸体横七竖八,还有一些受伤未死,甚至只是摔伤了的闯兵在呻吟,在哀嚎,在爬行自救。
顾君恩暗暗叹息。刘芳亮面色如铁,派了一千人到城下,采用松散阵型,将那些死的或者未死的全部都拖回来。
倒不是他仁慈,一来是清理道路,便于下次进攻,二来这些伤兵在城下哀嚎,实在有碍军心,他不得不处置。
但不等那一千人走进,忽听的一声炮响,城头大炮又发出了怒吼,吓的那一千人急忙都趴在地上,随后,听见一个嘹亮的声音在城头高呼:“城下的闯兵都听真!你们中间有曾经为官军者,有川兵,有中州子弟。曾经为官军者,闯贼根本不会信任你们,只会把你们当成攻城的炮灰,当填埋壕沟的血肉,你们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跟着他,必将尸骨无存!”
“川兵弟兄们,你们跟着王良智投降,必不是心甘情愿,你们的家人老小都还在四川,你们投了贼,他们就是贼眷,你们不为自己,也应该为他们着想,离开这里,回四川去吧!”
“至于中州子弟,闯贼杀进河南,杀你们的父母妻儿,裹挟你们变成贼人,你们不思为家人报仇,反而加入贼营,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你们父母亲人在天之灵,岂能瞑目乎?”
“闯兵弟兄们~~睁开眼睛看,现在闯贼驱使你们攻打榆林,用你们的血肉填埋壕沟,视你们为刍狗,根本不把你们当人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闯贼暴虐,我们尤总兵却仁慈,他不忍见你们在城下白白丧命,特命官军停止炮击,网开一面,让生者回营,伤者得到救治,只希望尔等回营之后,扪心自醒,想清楚谁是你们的仇人?继续为贼人卖命,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羊羔尚知跪乳,乌鸦尚知反哺,若尔等回去之后仍不思悔改,继续为贼人卖命,必获罪于天,下次再来,绝不容情!”正是顺风,城头那人的嗓门又极为洪亮,朦胧的晨曦中,竟然有很多闯兵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顾君恩脸色一变,说道:“榆林军这是在心战啊!”刘芳亮皱着眉头,冷哼道:“雕虫小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中却是恼怒无比,因为他清楚听到,就在榆林军的呼喊结束之后,那些倒在土石间的伤兵都大声的哭喊了起来,纷纷哀求同伴搭救自己,不管是心志动摇,还是急于被救,明显都是榆林军蛊惑之功。
就如呼喊的一样,榆林军果然不再发炮,那一千闯兵见榆林军说话算数,这才放心大胆的拖运伤兵和尸体。
城头。翟去病有些不解,但不敢问尤振武,因为尤振武此时正面色凝重的和刘廷杰侯拱极在商议军情,但他心里的疑惑又实在是忍不住,于是悄声问李承芳道:“干嘛任由他们救人?大炮轰击多好啊,贼人救不了伤兵,拖不开尸体,清理不了战场,就无法顺利攻城。”李承芳道:“不然,贼人松散阵型,两人三人一组,我们用大炮猛轰,轰不到多少贼人,只是浪费火药,到最后,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倒不如顺水推舟,给他们一个人情,让他们带走伤兵和死者,彰显我榆林军的仁义,动摇他们的军心,此外,最最重要的一点,伤兵们被带回去之后,不能作战,还得令医官救治,每日吃用、日日哀嚎,对贼人的军心士气都是影响,贼人的辎重粮草本就艰难,加上这么多的光吃不做的伤兵,后勤粮草的压力,又要增加了。”翟去病笑:“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我哥心软了呢。”李承芳道:“总镇刚毅,只是有些事不愿为而已。”城下,就在一千人闯兵急急慌慌,拖运伤兵和尸体的同时,狼狈逃回的王良智部已经被重新约束,并按原来的编制,在大小将官的喝令下,于原野里列队,只是他们背上已经没有了土石,原本就没有多少的胆气,此时更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寒风中,所有人都是又冻又恐,有死里逃生的胆小者,想到刚才那黑暗的恐怖场景,更忍不住的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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