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走上楼梯,偌大的一个二层,只有林月如一个人。
此时林月如正背对着杨凡,站在栏杆前,看着暮霭中的京城,万家灯火如群星闪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月如的柳腰纤细,弱不禁风,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看的出来她的压力很大,背影萧瑟,略有佝偻。
这段时间,她们并不好过,胜负已分,她们现在还撑着其实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早晚而已。
“珍重江船冒暑行,一宵心话更分明。
须从根本求生死,莫向支流辩浊清。
久奈世儒横臆说,竞搜物理外人情。
良知底用安排得?此物由来自浑成。”
林月如听到杨凡走上来,没有转身,却吟了一首诗。
杨凡知道这是王阳明的诗,小时候爷爷教他背过。乃王阳明《居越诗》第三首《次谦之韵》之诗句。
大概意思是说,看事物可看全面求本质,不要光看表象,以免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眼见与耳听都是自身感官对外部信息的接收。
关键是需要能够透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
尤其是,须从根本求生死,莫向支流辩浊清。这一句是后世甚为推崇的经典名句。
杨凡心中冷笑,林月如今天原来是做说客来了,如今她们这帮人已经四面楚歌,走投无路了,居然还想来忽悠自己。
自己和她们扯什么,庄稼都罢园了,临秋傍晚捡一筐生瓜蛋子吗。
“阳明先生的诗文深奥,卑职愚钝,不能正解。但卑职做人做事,一向秉承着,向根本处求取,去身心上建立。而已。”
林月如霍然转身,美目一霎不霎的看着杨凡,好像第一次发现杨凡居然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来。
“杨兄大才,对心学的理解远超小妹,失敬失敬。”林月如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小妹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杨凡坦然受她一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示意林月如也坐。
林月如有些愕然,杨凡的举动有些失礼,上一秒还高大上,下一秒则完全没有和她继续风雅的意思,甚至有点不耐烦。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吧,你我也算一个故人,见面三分情儿。你我都彼此也还算了解,如果弄些弯弯绕的我就不奉陪了。”杨凡面无表情的说道。
其实,他能上来就已经给林月如面子了。
不然就这五十几头烂蒜,不够杨凡一伙人双管手铳突突的。只要枪声一响,景山的骑兵转瞬就到。
林月如苦笑,现在这个时候来找杨凡,黄瓜菜都凉了,他怎么可能再沾一丝一毫,今日能坐在这里和自己喝杯酒,就算是杨凡还念故人之情了。
“大明不能没有魏督公。”林月如平静的说道,就像说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人一样。
“为什么,没了魏督公,明天太阳不会升起来了。”杨凡冷笑。
“杨兄你觉得一个人,一个国民,对国家犯下最严重的罪行是什么。”
杨凡摇摇头,他怎么知道大明律上怎么写的,他来大明半年了,到现在还是一个法盲。大明律他一条也没看过。
“造反!叛国!”杨凡问道。
林月如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轻轻地摇了摇。
轻声说道:“都不是,是抗税。”
看杨凡不懂,林月如解释道:“一个朝廷是要靠钱粮来运转的,军队要发饷,官员要俸禄,就是办公也是有费用的。如果大家都不交税,朝廷就没有钱,就维持不下去,就要亡国。看今天这个形势,恐怕还要亡天下,吾等披发左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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