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自己已经把打脸的仇,该报的都报了,便不必再为难她了。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孩子而已。
等这件悬案解决了,便让人家回归医道正途,不再跟死尸、骸骨打交道了吧。
思及此,司寇继昭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仰脖倒进了口中。
席间气氛一时安静。
水银见他没再究根问底,心底虽然悄悄松了口气,但心神也因此崩得更紧。
脚踏异土、心怀母国的行间之人,任何时候,都不可完全放松心神。
……
很快,待水银吃完后,司寇继昭便将她带至另一间烛火、火把通明的侧屋。
地面上,摊放着一堆骸骨。
水银低头看脚尖,手指微微收紧。
这些人……
有把逝者骸骨弄得这么散乱、胡堆的吗?
“热水、皂角、姜片,都已给你准备好。对了,你的药箱怎么没见?”
司寇继昭瞟了她一眼,问道。
就听姑娘回答:
“画眉要进山,她带着更有用。原没想过大人要民女帮忙之事,是勘验骸骨。”
说完,她退出屋,在门口净手,拿了切摆好的姜片,含了,再进去。
开口说道:“帮忙再铺块干净的白布。有吗?如果没有……”
“有有有,”一随从急忙接话,跑去不知哪儿,找了块白棉布来,铺在她手指点向的地方。
水银挽好长发,于面上戴好娟帕,上前,蹲身。
拿起骸骨,开始一块块地辨认,并在白布上拼接。
有人说:单纯的只剩尸骨,就会无法确认死亡原因。
其实不然。
如被锐器所伤,尸骨的骨头上必然会有痕迹。即便是被捅腰腹,要想达到致人性命的地步,也必然会接触到骨骼。
如被从高空坠落、撞击等致死,骨盆则有异。
如被窒息死亡,舌骨,不会完好。
如被毒药所害,骨头的颜色也会有所显现。
师尊说过,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万事万物,一旦产生过交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司寇继昭在一边看着她拼骨,一边做着案情解说。
“此案发生在两年前,慧元17年7月14日,人犯当场被拿获。
当时仵作验尸后,给出的死亡时辰是,午时一刻至未时三刻。凶器是该户人家厨房里切菜所用的菜刀。
人犯是我的一名下属……”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再继续。
“根据人犯交代,因为一桩案子,人犯在此前久未归家。那日案子结束,终得休沐,回家睡觉。
睡得迷糊间,忽觉口渴难耐,便就下床想找水喝,不料被物事绊倒。
其妻闻声进入,便惊叫昏厥。
人犯在那一瞬时,清醒了一下,才看清绊倒自己的物事,居然是一个冒血之人,而自己手上、身上已全是血迹。
见惯生死的人犯没有因此慌乱。
他翻身爬起,依着习惯,蹲身就想检查。
然此时,邻人及过路者,已被其妻尖叫声引来。
进屋正好看到他手握着菜刀,而菜刀还在地上躺着的人的肚腹之上,纷纷大骇之后,便立时冲上,按住他并报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