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一人的脚步在悄悄后移。
突听一声断喝:
“红柳,拿下他!”
正低着脑袋想悄悄溜走的人,忽听这声响,抬头就见那少年郎的目光正直视着自己,心知暴露,立刻拨开未及反应的人群,拔腿就要往外冲。
红柳已提步飞身,兔起鹘落,一脚踢中那人的后背,将之几乎踹飞出店门。
她自己则借那一踹之力,一掌拍在桌上,凌空翻转,落地,踩在欲挣扎而起的人后颈之上。
那人努力挣了挣,却丝毫使不出力,眼见挣脱不得,便强掩慌张大叫:
“因何拿某?”
左院判示意身后刀已出鞘的两名侍卫,将刀收起,自己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出声拿人的那名少年儿郎。
水银见状,便冲着左院判抱拳躬身一礼。
“恕某冒犯,此人行迹可疑,能否让某之仆从、出手一验?”
老者闻言,双眼里的兴味更浓,点头应允。
水银见允,便冲着红柳开口道:
“红柳,卸去他左臂衣袖!”
众人就见那被唤红柳之人,弯腰拽起脚下之人的左臂,一把就将对方的衣袖整个扯了下来。
一条蜿蜒的蜈蚣刺青纹,便展露在众人的眼前。
“延国细作!”有人惊呼。
“打死他!”有反应快的,已经去找长凳。
“打死他!打死他!”
离得近的已经暴怒地吼着,冲上前去就挥拳踢脚。
红柳乍一见那刺青,眼睛顿时瞪圆,脚下就要一个用力将细作踏死,忽见自家小姐抬手冲自己作了个手势。
她恨恨地挪开脚,将那细作交给扑来的众人,遁出身形。
延国,就是此次大举犯边、连屠他们敖国三座城池的凶残恶敌!
敖国百姓,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众人扑上去,用拳打、用脚踢、用鞋抽、用牙咬……
水银则趁乱悄悄上前,拔出了地上患痫疾之人嘴里的封堵之物,迅速施了几针,然后将人拖到墙角之处贴躺着。
院判老者没注意到少年郎的举动,他眼见那细作就要自此断了气,忙招呼自己那两名侍卫上前阻拦。
不是他不忍心见其死,而是这样的细作,必须要交由衙门,将里里外外、尤其是同伙审个清楚。
待得这一团乱哄哄安定,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细作,让衙役带走之后,地上的患疾之人业已清醒,恢复如常。
院判老者此时才想起寻那少年儿郎,却已是踪迹全无。
最后只在其下塌的那间房屋内的方桌上,看到两张字迹豪迈、飞扬、洒脱的药方。
老者看着那针对阳痫和阴痫不同的药方,先是眼中不断地绽放神彩,接着便又连连跌足、叹息。
自古敝帚自珍,医术亦是如此。
这年轻后生之前就坦坦荡荡地说了细致的医治之方,如今又大大方方地将详尽药方留下,足见其心性胸襟了得。
这才是高人风范、医德上品。
只可惜了,如此上佳的医术,比之自己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却竟缘悭一面。
……
没料到院判会给自己下了如此高评价的水银,救治完病患,乘着混乱,在柜台那儿书写完药方,回到房间留下后,就背起简单的包袱,下楼小心地避出了乱哄哄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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