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密布,双月隐身,凉亭外挂起一个火把挂起,石桌上则点起一支烛火,三位足以称得上是当世高手之人隔桌对坐,偶有夏风涌动,摇动亭外火把摇曳,却不能动亭内烛火分毫。
非只如此,周边蝉鸣不断,热气明显,可凉亭下却冷热宜人,难分春秋。
三人明显矜持,只是稍作介绍,尚未寒暄,便多有收敛,俨然各自心中有事。
不过,雄伯南明显是个大气的,大约察觉到气氛不妥后,干脆挑明来问:“流云鹤前辈可是有正事与我们张龙头言语?若是尴尬,我稍微避让一二就是。”
“紫面天王想多了。”谢鸣鹤闻言当即一声苦笑。“我一個闲人野鹤,哪里能有正事?这次来,无外乎是江东死水一潭,偏偏又一日紧似一日,不知何所为,不知何能为,忽然一转身,听到我家贤弟在东境这里做出了大局面,便来看一看罢了。”
“原来如此。”雄伯南点点头,稍微放松下来,便继续正色来问。“不知道江东局势到底如何?怎么叫一潭死水?”
“被压的、闷的呗。”谢鸣鹤不再苦笑,声调却愈发低沉。“圣驾重归江都,嘴上喊着一切从简,但供奉多得升官,没供奉的免官,谁还不懂?这一年,根本就是下方供奉无度,然后不停在民间搜罗少年少女入宫,外加征调各州郡金银财帛粮秣充盈行宫,所以,南岭以北,江东南部的山区,几乎是立即便起了义军。
“义军起来后,一度有席卷之势,但朝廷居然一举派了两位宗师过去。鱼大将军在东,吐万大将军在西,立即便连战连捷起来。但不知为何,官军一直能胜,义军却也总能不停起势反复,最后居然是个拉锯的局面。
“而这下子,反而更苦了江东沿江诸郡了……前面是江都居高临下,而且也有宗师与重兵坐镇,身后是两位宗师各自引军屯驻,夹得死死的,偏偏两面都索求无度,物资粮草、金银财帛、人口丁壮,什么都要,士民苦不堪言。”
“也难怪了。”雄伯南想了一想,不免同情。“是这个道理……朝廷那么多宗师、成丹、凝丹高手都在那边,还有那么多精锐军队,反也没力气反,压榨却一日胜过一日,岂不是一潭死水?不过,那些义军那么厉害吗,两位宗师都不怕?”
“道理上来讲是民心不属魏。”谢鸣鹤继续来讲。“大军进则义军退,大军退则义军进,而进退之间,虽有胜负,却更有士民蜂拥而起,使义军屡败屡壮。不过,也有些其他说法……”
“比如呢?”张行也好奇起来。
“比如,有人说鱼、吐万两位大将军见到世道纷乱,有意保存实力……”
“是真的吗?”
“我觉得不是,来之前,正逢韩引弓引军西向,江都震怒,做了许多人事上的处置,下了许多禁令。鱼大将军也立即向江都请求江东本地田宅,而吐万大将军刚刚打了一次胜仗,也立即把俘虏的丁口财宝全都送给了江都,哪里像是不懂事的人?”
“也是。”张行嗤笑一声。“但说不得有人会信。”
“希望如此吧。”谢鸣鹤捻须感慨,继续道来。“除此之外,还有人说是两位宗师受制于两位大宗师的缘故……”
“南岭的那位圣母大夫人还有那位从真火教退隐的药王?他们动手了?”张行大为惊异。“大宗师一动,本身就代表了天下乱无可乱吧?”
“大宗师如何会轻易动手?大宗师最厉害的时候便是不动手的时候,动手了反而就那样。”谢鸣鹤点点头,认真解释。“但是官军碍于圣母大夫人的威名与势力不好擅自越南岭追击义军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义军真溃散了,逃入南岭再卷土重来什么的也是寻常……想来,便是那位南岭圣母大夫人此时没有跟朝廷翻脸的意思,却也实际上帮了义军吧?至于那位药王,人家到底是跟真火教有多少年香火情的,真火教又跟叛军关联紧密,所以哪里忽然出现他的踪迹,官军担心一败涂地,忌惮不敢前往,也是有的。”
“这倒是无话可说了,但本质上更像是受制于两位大宗师麾下的势力。”张行叹了口气,忽然问了一个技术性问题。“我一直好奇……南岭老夫人证位大宗师简单易懂,可是那位药王是如何证位的?是因为真火教?可若是因为真火教,为何又要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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