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苏阿木、阿木依父女俩都直愣愣地向外看着。
直到有人用不太纯熟的畏兀儿语说道:“我来,治你的伤。”
本以为是有大夫来治伤,没想到却是个脸色黝黑的普通士卒。
“你能治伤吗?”
“别怕,我们没带大夫,但个个都是大夫。”
这士卒拿着匕首在手指上转了几圈,随手割下一块破布便往德苏阿木嘴里一塞。
“疼,忍着。”
德苏阿木伤口上的腐肉被一块块割下,痛得脸上满是汗水。
他以为那士卒要用烙铁来烙他的伤口以止血并防止破伤风,没想到对方却是拿出两个瓷瓶来。
软木塞一拔,一股浓烈的气味传来,那士卒拿棉花放在瓷瓶里沾湿了,擦在他的伤口上,德苏阿木感到一阵刺痛,那士卒已拔开另一个瓷瓶,在他伤口上洒了黄色的粉尘,熟练地拿布条一绑。
这药粉带着一股土腥味,神奇的是,血很快就止住了。
“多谢恩人。”德苏阿木终于吐出嘴里塞的布,喘息着道:“这药真好,很贵重吧?”
“我们军中的机密,你别打听。”
“是,是,不敢打听……”
德苏阿木说话间,一颗药丸又塞进他嘴里,又苦又凉,带着股豆腥味。
“退烧、生血的药,就水喝。”
那士卒澹澹说完这句话,已走了出去。
德苏阿木低头看着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心中无比庆幸。
烧还没退,但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原本以为捱不了几天了。
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支兵马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精锐。
哪怕是怯薛军士卒,中了这样的伤也只能钻进牛肚子里以牛血疗法来治,不一定能活下来。
但对于这些汉人军队而言,皮肉伤很难夺走他们的性命。
越容易存活,就越能练出更多有经验的精锐……
~~
傍晚,众人吃的都是乳酪。
充了饥之后,李瑕把人都聚在一起。
这与他计划里有所出入。
他有一套安顿畏兀儿人的计划,但那是他打算等西域之事尘埃落定之后交给廉希宪做的。所以这趟出行,他第一个见的就是廉希宪。
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德苏阿木这些部众。
这些部众在李瑕眼里其实不属于军,而属于民,是人口、是百姓。
“我不会视你们为异族。大蒙古国至今也不到六十年,有多少部族?捏古斯、翁吉剌、弘吉剌、兀良哈、亦乞列思、斡勒忽纳惕……这些部族能融合为一国。畏兀儿、契丹、沙陀、党项为什么不行?再往东一千里,你们看过去的契丹人现在与汉人有何异?关键是我们是国人……”
李瑕曾经让杨起辛写些文章,那是用来让长安的汉人更能领会他的意思,接纳他的政策,并能有更多的文人一起来招揽西域人口。
这件事进行得并不顺利,不仅杨起辛没有为李瑕说服更多汉人,杨起辛自己都致仕了。
现在廉希宪也还没到,由李瑕亲自说这些,其实是吃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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