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们不如赶一赶路,今夜到太原城过节吧?”牵马的护卫问道。
“不急,路途已不远,午间必是能到的。”
“是、是。”
过了一会,毛居节问道:“白茂,中秋佳节你随我漂泊在外,心里可有抱怨?”
“哪能有抱怨啊?主家养小人这么多年,小人却没出过什么力,难得能随先生办趟事,欢喜还来不及。”
“再与老夫说说秦王李瑕当年之事吧。”
“是。小人这些年总是说这事,先是与五郎说,之后又到保州与大帅,与各位郎君、先生们说,可着这故事挣些米禄哩。”
路途还长,毛居节也不急着听那些听过的事,问道:“李瑕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你可后悔当年没跟着他?”
“不后悔。”白茂毫不犹豫摇了摇头,道:“主家待小人好,把小人娘亲接来保州照顾,又给小人讨了婆娘,娃儿还能随先生识字,大恩大德,小人哪还有一点后悔的?”
“可你当年若跟着李瑕,如今也许已有一份前途。”
“嗬,旁人不晓得,小人却最清楚不过。那位啊,是个刀尖上拿命换前途的主,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小人就这点小偷小摸的技艺,要是跟着他,就算没埋在往开封的路上,也一定死在川蜀或汉中,尸体都不知烂成哪样哩……”
白茂不是为了讨好毛居节才这般说。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遇到敌人提刀冲上来,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实在不可能跟着李瑕闯出名堂。
哪比得上被张家养着却不用卖命?
毛居节俯下身,低声问道:“可若是到最后,连张家都迫不得已只好投了李瑕,你也不后悔?”
“小人可不傻,大帅之所以遣小人随先生来,便是因那日大帅问我李瑕之事,我说‘张家才是最聪明的,管谁取了天下,平平安安坐镇保州才叫好’。”
毛居节不由朗笑,赞赏道:“你虽出身市井,但看得透彻啊。”
“小人就是胆小,求个安稳。”
“如此说来,你是个能信得过的?”
“是,先生但凡有吩咐,小人一定做到。”
“……”
这边还在缓缓赶路,忽听得身后马蹄阵阵,毛居节转身望去,只见是一队数十人的骑兵,连忙带着人避在一旁。
他不怕遇到蒙军。
张柔如今还是数一数二的世侯,中原就没几个人敢明着与他为难。且毛居节这次往太原,怎么查也都只是把生意铺过来而已,不可能留下任何叛乱的证据。
待身后那队骑兵愈发近了,未亮出旗号,但看士卒相貌也是汉军。
毛居节肯避让,那是他为人低调,且出门在外不愿与人为难,否则他亮出身份,只怕还要对方避让他。
但今日事情却有些凑巧。
一名将领策马从毛居节身前驰过,忽然拉住缰绳,勒马回来,带着惊讶之意呼唤了一声。
“五舅?”
毛居节抬头看去,见到来人,不由大为惊讶。
他脸上泛起笑意,心中却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