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扶,战事在眼前,让士卒们见了,还当援兵都这般老弱,一会先去把物资清点了……还有你啊,心不能急,临阵最忌讳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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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今年二十三岁,原本因他父亲殉国的战功是能荫补一个官职的,三年多以前他便想要去襄阳任官。
但当时吴潜正好卷入了储位之争落罪贬谪,此事便耽误下来。
这年轻人习得文与武,今岁还是头一次上战场……
走上蓝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很重。
因为蓝关很高,它处在秦岭之中,而关中与秦岭的高度落差极大。
从蓝田县走上蓝关古道,短短十几里路,高度却攀升了近四百丈。
“呼……呼……”
终于登上了蓝关。
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最远还能望到长安西郊的白鹿塬,那里田地肥沃,村庄近年来日渐稠密,不久前吴泽才刚随着吴潜去迁移百姓。
一转身,南面是连绵险峻的秦岭群山,秦岭之险峻一览于眼中,万仞高峰,骇人心神。
无怪乎说“寸步教人不得游”,无怪乎说“雪拥蓝关马不前”。
“嘭!”
大石砸在戍楼上,屋顶被砸塌,瓦砾横飞,尘烟滚滚,宋军士卒们呼喊着,构着了一幅战乱的场面……
“小郎君,太危险了,下来了!”
身边的随从大喊,吴泽不理,径直向南面城头走去。
吴潜年迈,还在后面的山道上,吴泽先登城与搂虎见了一面,才交接了物资与民壮,搂虎便匆匆跑掉了,遂无人能喝止他。
“嘭!”
“沙土!得用沙土埋!”
“金汁倒下去!”
“娘的,他娘的,南阳老乡啊。”
“你管他老乡不老乡,给老子倒下去!”
“戍楼倒了!戍楼倒了!”
“二狗!干,换个人来堆砲啊!额干你们祖宗,堆砲啊,不然额怎么砸……”
“……”
耳朵像是要炸了。
吴泽却又向城垛边走了几步,看到箭雨“嗖嗖”射上来,一个军汉冲他吼了一句“没甲的滚开!”
他遂让开,又见几个民壮正在烧一缸金汁,那味道……
强忍着要呕出来,吴泽却留意到那装金汁的是个大瓦罐缸子。
当然是瓦罐缸子而不是铁锅,哪有那许多铁器,但瓦罐缸子就是重了些。
很快,他已走到一座砲车后面,带着两个随从开始堆石头。
旁边是两个被砸死的年轻人,拉砲车的民壮则是满口粗话。
“终于堆了!额干你们祖宗……用力,一,二!”
“嘭……”
“射中了!”
“呼!破虏!破虏……”
忽然,听得一阵欢呼,吴泽转头看去,只见搂虎立在那已倒塌了一半的戍楼上,手持一张大弓。
再看城下,却是一名正指挥攻城的蒙军百夫长被搂虎一箭射下了战马,使得千余名攻城民壮陷入一片混乱。
吴泽遂觉得,搂虎那微微眯着的眼神实在有些威风……
据许多临安来的官员说,庆符军出身的将领颇傲。
吴泽对搂虎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
接收物资时搂虎没说几句话,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城头上一箭射敌,眼神凌厉。
但这日傍晚,蒙军退去之后,搂虎那凌厉之气也便消了,站在那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戍楼咋砸塌了……戴先生没了……”
“将军,该去迎吴相公了。”
“吴相公?”
搂虎解下头盔,挠着头,道:“对了,我刚才好像见了个谁,送粮来的,是谁来着?人呢?”
吴泽这才上前,拱手,第二次通报了名字,道:“在下吴泽,字伯常,下午与搂将军见过。”
“哦,我戴先生没了,辎重该怎接收我不懂……”
“戴先生是谁?”
“参谋。”搂虎烦躁地又拍了拍头,道:“没有参谋,我打不来仗了。”
吴泽看着他黝黑的面容,觉得这个不爱说话的将军其实并不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