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中好不容易才斗倒了贾似道,熬走了王爚。如今连留梦炎也走了,终于到了他专权的时候。
过去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种权力,盼能够只手补天。
现在好了,他才伸手要补,已经是天崩地裂……
“左相,眼下如何是好啊?!”
听着谢道清不停地问“如何是好”,陈宜中也是心慌意乱,仓促之间也拿不出良策,只好应道:“臣请征发城中十五岁以上男子保卫社稷。”
殿上有官员一听便感到不妥,彼此对视了一眼。
时任签书枢密院事的黄镛便上前一步,正待开口。
谢道清却已迫不及待道:“快,依左相所言传旨……”
殿中立即又是一片忙碌,根本没有给黄镛开口的机会。
竟是在这天傍晚,旨意已传送出宫。
临安城一片哗然。
闻云孙得知,当即便上书反对。
到此时,谢道清才想起来还没给这个毅然到临安勤王的官员安排差遣,又召陈宜中相问。
陈宜中略一想,道:“禀太后,可擢闻云孙为平江知府。”
“依左相言,速传旨。”
……
平江府即苏州。
以唐军如今的攻势,苏州已是首当其冲。而闻云孙却是一个并无太多战阵经验的文官,此时赶去任知府,显然已不可能阻挡唐军。
是夜,与闻云孙交好的官员纷纷赶到驿馆。
“今王爚、留梦炎皆逃,太后寄厚望于陈宜中,然其不知兵事,满城俱笑之。宋瑞何必再听他胡乱差遣,还去任甚平江知府。”
“陈宜中原本并不庸碌,如今却真是乱了阵脚,失了分寸。”
“宋瑞,真莫再去了……”
闻云孙却是摇了摇头,道:“此去,不敢求功成,唯求全忠义。”
次日,他收好行囊,动身北上。
沿着运河全都是退下来的败兵,唯独闻云孙的船只逆水而行。
数日之后,前往开封的信使回来了。
“李瑕说,议和不可,唯有投降,他还说……”
谢道清又惊又怒,问道:“他还说什么?”
“禀太后,他还说,会善待太后与官家……”
陈宜中摇了摇头,道:“太后,如臣所言,李瑕不会轻易议和。让他服软,唯有迁都。”
“不可。”谢道清年老,并不愿跋涉奔波,摇头道:“高宗皇帝六飞南渡、驻跸钱塘,于此保全社稷,如何轻易弃逃?”
这还是她少有的拒绝陈宜中的提议。
或许也与李瑕所言的“善待”二字有关,相比而言,迁都似乎更艰险。
“正是高宗皇帝没有死守开封,方保全了大宋一百四十年的基业啊!”
陈宜中不甘心。
他逃回温州之时,也想过弃官就弃官。但心里很确定,除了自己没有人还能力挽狂澜。
他认为他还有机会能够宰执天下、重振社稷,最终成为谢安、周公一样的人……
还没有失败。
他自比为青松,不会轻易被严霜打倒。
“请太后相信臣,入伏之后北兵必不耐南方酷暑,待战机一至,形势方有转圜。前提是大宋社稷还在,太后还在,天子还在!”
劝到这里,陈宜中声泪俱下,跪倒在地。
“臣请太后迁都。”
“臣等,请太后迁都!”
殿中几个重臣也纷纷跪倒请求。
谢道清虽是真心不愿跋涉,却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是个没主见的妇人,被逼得下不来台,只好道:“诸卿快起来,快起来吧。老身答应便是了……”
是日,又有旨意传往平江府。
传旨召令才到平江不过短短数日的闻云孙放弃苏州防线,退守余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