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禩孙才刚刚向众人举过杯,手中酒杯还没放下,闻言脸色一僵。
别人怕贾似道,他却不怕,此时更多的还是惊讶于贾似道这般没有风度与城府,居然亲自出口。
朱禩孙遂玩笑道:“若说此地有人暗通李逆,数月前李逆还给贾公封了官职。”
座中,廖莹中担心贾似道亲自与人吵起来失了体面,连忙开口。
“不过是李逆之离间计而已,岂有人能上当。我反而听说,朱安抚使在泸州任职之时,与李逆相交莫逆。”
“谬矣。”朱禩孙正色道:“当年在川蜀,李逆行事便已显不臣之心。泸州一战,他曾盗我兵符,假传军令,夺我兵权。时丁大全把持朝政,非但不理会我的奏书,反而将我迁至广南西路。若非如此,李逆绝无今日之势。”
廖莹中道:“那是学生记错了?原以为朱安抚使当年是因李逆而得以升迁……”
“诸位!”
杨镇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提高了音量,道:“若说曾与李瑕有交情就成了反贼,那我斗胆说一句,在座所有人里,我最像是反贼。”
他神情最是坦荡。
这大宋社稷虽说是赵氏的,但也可以说是有杨家的一部分。
旁人叛了大宋,不过是损了名节、丢了高官、亏了钱财。杨镇若反,那便是丢了整个家族与赵氏同享的泼天富贵。
“杨将军说笑了,杨将军怎么可能是反贼?”
杨镇道:“当年在临安时,我与李瑕每日厮混,蹴鞠、听曲,有富同享,有难同当,仿佛异姓兄弟……”
贾似道微微讥笑,心道也就是杨镇自己这般认为,李瑕只怕连杨镇是谁都不记得了。
“你们不怀疑我,却怀疑平章公、怀疑朱安抚使,又是何道理?!”
杨镇说到这里,语气逐渐康慨。
“今日我邀大家来,便是把话说清楚,冰释前嫌,往后军中不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苏刘义问道:“倘若在座真有人投降了李瑕又如何?”
“谁?”
杨镇道:“若一定要指责,拿出证据,否则空口无凭,只会影响军心。”
“……”
朱禩孙其实有证据。
他袖子里就藏着罢免贾似道的诏书。
连朝廷都已经认定了贾似道有罪,那自然是证据确凿。
而之所以还不拿出来,朱禩孙是在等他的人先控制了大军。
今日的计划很简单,借宴请之名将这些将领调离军中,先夺贾似道之兵权,再拿下、甚至杀了他。
虽说他与贾似道都没有带武士进入椿月轩,但只需要拿出诏书,杨镇以及座中所有的宋臣们自然会听旨。
终于,等到第五道茶被端上来,朱禩孙凝目看去,便见托盘上用酒水写着两个字——事成。
他不由心定。
“杨大将军说到证据,老夫这里便有。”
说着,朱禩孙缓缓伸手入怀。
“众人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