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此词,预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平定江南、混一天下。”
“借诸卿昔言。”
李瑕伸手虚扶了一些,目光看去,却发现有不少臣子目光灼灼,其中便包括白朴。
他才想起来,这些人是以为他很会写诗词的。
毕竟气氛到了这里,果然有人敢开口相邀。
“陛下许久未作诗词了。”
李瑕摆了摆手,道:“朕从来不作诗词。”
陆秀夫本已十分期待,闻言不免失望。
然而,下一刻李瑕却又道了一句。
“不过确有篇先人的词作十分应景,当与诸卿共赏。”
陆秀夫不由再次惊奇,连忙与群臣一并行礼,道:“请陛下赐教。”
“好,这也是在书上看来的。”
李瑕并不推托,转身看向远处的雪原,径直开口。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只这第一句,陆秀夫听了不由便是一愣。
昨夜他还在想该如何向那些从未见过北方雪原的师朋故旧描绘,却始终没能想到这般大气、壮阔的句子。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转过头,穷尽目力还看不到长城,但知道它就在那里,便能让人心安。
只这开头两句,气吞中原、不忘失地的魄力与志向,就已足够让陆秀夫感慨。
他不由心想,一定要把这首词写给江南的亲友。
相比躲在江南仕奉那连故都汴京都忘了的赵宋,他们若能来感受一下,眼前看着这大气磅礴的河山,耳边听着这大气磅礴的词句,方知何谓英雄。
李瑕却忘了后面的句子,停顿了一小会儿。
长亭里一片寂静。
众人似乎连呼吸都不敢。
唯有雪花落下时还有极细微的响动。
终于,李瑕继续开口。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陆秀夫只觉脑子里热血上涌,意识都有些混沌起来。
并非是因为诗词中的文采,而是在窝囊了三百年之后,勐地听着这一再拔高的气魄,对比实在是过份强烈了。
是夜。
姜饭听到马蹄声,从篝火边站起来,眯着眼看着风雪中狂奔而来的那人,惊讶地唤了一声。
“陆相公?”
“姜司使……”
“陆相公,陛下让你暂留北平,怕的就是你太冲动。”
“我知道。”
陆秀夫却是用冻得通红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语速飞快。
他行事素来端正,少有如此匆忙的时候。
“这是我改过的,诸公的词作,还有那首《沁园春亦在其中,咏的是北国,该收的是江南。司使当把它们尽快送至江南,该让他们看看……”
话到这里,陆秀夫停顿了一下。
他整理着心情,发现连“好似周家七岁儿”这样的句子自己都不觉得凌厉了。
相比起来,把赵禥那样的皇帝比作柴宗训,根本就是抬举赵禥了。
于是,陆秀夫咬咬牙,发了狠般地补了一句。
“该叫这些偏安一隅的井底之蛙们放开眼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