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信使却是道:“报将军,没有。”
崔斌愈发皱眉。
他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
“你在看什么?”
荒山上的一棵古树下,真金正被绑在那儿。
而严云云则坐在山石边,不声不响地望着远方。
“我在看你们是怎样丢掉吐蕃的。”
“我们还没有丢掉吐蕃。”真金显得很诚恳,道:“我很欣赏你,你可有何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笼络我?”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粗鄙好杀的胡虏……”
严云云回过头,睥睨着真金,问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我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严云云讥笑,“你若打算率大军进吐蕃,便等董文炳到。若打算轻车简从赶赴萨迦,便不要节外生枝。偏你以小股兵马潜行,却又敢偷袭我?跋前疐后,毫无定计。”
真金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小瞧了你。”
“我不知你是来护送八思巴,还是八思巴在护送你。日月山一场偷袭,元军为保你丢了八思巴,可见有你还不如没你。”
“我年轻识浅,初出担当重任,确实做得不妥。”
“之后你弃军而奔,更是可笑。”严云云冷笑一声,道:“说到底,你们所谓的黄金家族就是强盗,毫无大义,自然是一遇大敌,便弃了汉军,保你这比黄金还要金贵的真金。”
“你小看了黄金家族,我也绝非无大义之人,我学儒、学汉法,礼贤下士,望以仁法治天下。”
“你才小看了我们汉家。我们汉人就只有儒吗?还有虽远必诛的威武、有兼容并蓄的包容。”
真金摇了摇头,道:“大元更威武,大元更包容。我是诚心包容汉人,故而真心盼你能辅左我。”
若他只是为了自保说说也便罢了,偏偏那一双眼睛十分真诚。
看了他的眼神,严云云不悦道:“辅左你?你也配?”
“我好学上进,必不输给李瑕。除非你浅薄到只看出身,认为我不是汉人。”
也许是因为真金太真挚了,让严云云心头蓦地腾起一阵火气。
她是下九流的出身,真要骂起人来,言语向来刻薄,当年骂贾似道便是。
今次的情绪却有些不同。
“你敢比我的陛下?他英武、果敢,担负天下,从心底里想要为天下人开太平盛世,且不畏艰险,百折不挠。不论是面对万夫所指还是千军万马每次都挺身而出,振奋我们的士气。他的意志、他的坚韧不屈,才是我汉家屹立不倒的传承。”
说着,严云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拼命。李瑕是她的君王,也是她的老师。
“我也可以坚韧不屈。”真金很认真,带着少年的固执,道:“同样是人,李瑕能做到的……”
“不,你做不到。”
严云云转头看向真金,笑了一下,更显讥讽。
“你不是什么真金,你是忽必烈派来镶金的。你软弱惜身、优柔寡断,把害怕你的父亲写在你的脸上和一举一动里,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连独立都做不到,知道吗?”
这些,她本懒得对这个敌国皇子多言。
但他若偏要摆出一副贤明、仁义的姿态,她一个恶妇,也不介意多刻薄他两句,骂到他抬不起头来。
“你嘴里说着想要太平盛世,不过是因为你是北方士人虚妄志向的寄托,连你的志向都是别人加给你的啊傻子。可你柔弱的肩膀承担不起,你脆弱的意志承担不起。你看,你这一趟来就是一个拖累。”
她上前用手指指到了真金脸上,一字一句说着,像是在戳碎他的自尊。
“你被我捆在这里就是明证,你这个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