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彬低着头,支着耳朵听着,隐隐能听到说的是“李逆派人给六将军送了一封信。”
吕文德没有太大反应,而是又骂了李瑕几句,其后将那士卒挥退。
“打仗就打仗,耍个驴球的心眼子。”
他转头又看向陈元彬,问道:“李逆真认为史俊能拿下鄂州不成?怎么可能?”
陈元彬低下了头,心头却是想起了蒙元信使的交代……劝吕文德不惜代价攻李瑕。
那么,今日的试探,李瑕那边不论如何反应,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鄂州城防牢固,十万蒙军尚不能攻下,史俊兵不足两万,必不可能攻破。学生已能确定,史俊不过围魏救赵,欲乱我方军心而已。”
“是吗?”
“诸多蛛丝马迹表明,李逆军中,粮草、箭矢、火器即将耗尽,正虚张声势,欲脱围而遁。少保只需再攻数日,可毕全功于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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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李瑕慰问过伤员,出了船舱,见房言楷等在甲板上,遂问道:“去见吕文焕的信使回来了?”
“禀陛下,回来了。”
“吕文焕回信了吗?”
“没有回信,只带了一句口信……”
房言楷欲言又止。
“说吧。”李瑕问道:“吕文焕说什么?”
“他说,陛下不必再耍些小心眼,既不愿降……引颈待戮而已。”
“没关系,他有在防着蒙元就好。”李瑕道:“总之各方态度都明了了,只等鄂州能打一场大胜仗。”
“陛下也该突围了,否则只怕……”
“不是刚说过吗?只等鄂州一场大胜,吕文焕态度必变,我不需要突围。”
“臣是怕……”房言楷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道“臣是怕鄂州之战若是败了。”
“吕文德都能信得过吕文福,你我还信不过史公不成?”
“史帅虽有优势,地势、兵力却天差地别……”
李瑕拍了拍房言楷的肩,道“房卿陪朕走走。”
突如其来的一声“朕”,把房言楷镇住了,他落后两步跟着李瑕。
“我说过这一仗我不愿冒险,想打得稳妥一点。房卿要相信现在我不是在逞能,而是必须留下牵制着吕文德。因为襄阳、鄂州、江陵看似是三个战场,其实是同一个战场,是与赵宋朝廷的博弈。比如,史公在鄂州胜了,但我却在襄阳战场上逃了,对宋廷的威慑就不够……”
李瑕对心腹臣子很有耐心。
他也曾在史俊出征之前与其这般长谈过,因此能信任史俊。
说着说着,李瑕从地上捡起几块木板,随手竖在甲板上。
“这是鄂州之战、江陵之战、襄阳之战。你看,鄂州之战先胜了,必能影响江陵、襄阳战场,小胜也好、大胜也罢,那我们这大唐于宋廷而言便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强国。”
李瑕手指一推,推倒了一块木板,另两块木板也被带倒。
“我不退,我要等一胜带一胜。”
房言楷能理解这些,最后却还是提醒道“陛下登基时日尚短,若久困于襄阳,还需顾虑到治下人心思变啊。”
“我明白。”李瑕点了点头,道“放心,拖不了太久,鄂州若能胜,必是速胜。”
他刚才把自己竖起来的三块木板一起推倒了,可现在真正的形势是,三个战场才刚刚布置妥当,还在等那第一场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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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鄂州城外,正有人抬起望筒看着那高耸的城墙。
只见火把的光亮密集,守备十分严密。
视线一转,望泽门紧紧关闭。
“找到了。”
另一人在地上拾起一支箭矢,递了过去。
“想办法把消息传回去……就在后夜动手,内外一起配合。”
“会不会太早?”
“鄂州之战须速胜。”
“速胜行吗?”
“不行也得行。为了经营荆湖五六年前舆情司甚至撤出了临安,这么多年当我们是白费工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