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当刘长当着群臣的面宣布要参与身毒之事,并且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冯敬的时候,群臣只是觉得不敢相信,他们素来以为冯敬是道德之士,为人正直刚烈,有王陵周昌之风,都认为他有御史之才。
万万没想到啊,你冯敬这个道德君子居然也开始沦落为张不疑这般的奉承小人,为了讨好皇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堂堂大汉,居然要去恐吓外邦强征其粮,这不是市井游侠的作风嘛??
看着群臣那顿时充满了敌意的眼神,冯敬长叹了一声,已经认命了。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刘长满脸都洋溢着笑容,自己每次遇到功劳,都能分给这些大臣们,让他们也沾沾光,像自己这样贤明的皇帝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呢?以往的天子都是恨不得抢占大臣们的功劳,而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的举动,便是尧舜禹也远不如啊。
群臣此刻却在议论着这件事,目光时不时就看向了张苍,大多都是希望张苍能出面劝谏一下,以如今张苍在皇帝那里的地位,他若是开口,还真的能改变刘长的一些想法。
张苍此刻也是有些惊愕,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国相,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通过正当手段来增加粮食产量,却忽视了这些非正当的手段,张相皱着眉头,看起来若有所思,却不像是要出面劝阻陛下的样子。
张苍毕竟不是周昌。
群臣只好将目光放在其余众人身上,张左相此刻正在大声赞叹着陛下的圣明贤德,季御史这些时日里因为整顿吏治的原因显得有些疲惫憔悴,眯着双眼,感觉都未必听进了陛下的话。
季布作为御史大夫,起初群臣都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
因为季布为人守信,正直,各方面来说都是标准的贤臣,道德无瑕疵,可问题是,季布只做事,不议政。庙堂的政令,他都很少会去参与,只做自己本职以内的事情,使得群臣很是失望。
群臣挺希望申屠嘉能站出来反对,可申屠嘉虽然固执,毕竟是甲士出身的,在这种对外方面,他根本就不会出面劝阻。
只有张释之站起身来,面色不悦。
“陛下何不干脆宴请身毒诸王,要求他们为您鼓琴弹奏,恐吓他们割让自己的城池土地,以结盟的理由将他们的王骗来囚禁在长安呢?!”
刘长一愣,思索了片刻,随即摇着头说道:“不好,这么做,朕不就变成暴秦了嘛?!”
张释之脸色赤红,“陛下既然知道暴秦之事,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呢?陛下要使得天下人吃饱饭,在国内兴农桑,这是根本的,抢取掠夺虽然能一时兴盛,却非长久之计,陛下如今的行为,在臣看来,就是舍本取末...”
“陛下可以索要一次,索要两次,索要三次,四次之后,这些人就会起兵来反抗,大汉难道还要对他们进行远征嘛?国库能支撑起这样规模的战事嘛?陛下与其要在外邦做这样的无用功,倒不如用心在国内....”
听着张释之的话,刘长有所触动,皱着眉头,“此事,可以往后再议....”
群臣大惊,这昏君居然退让了???
就连张释之看起来都有些茫然,他都已经做好了从各方面来劝谏陛下的准备,没有想到,陛下居然答应的这么快,为了防止这昏君改口,张释之急忙拜谢,大声歌颂陛下之圣明。
唯独张不疑,只是冷眼看着这群人。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不是退让了,大概是想出了什么新的办法吧。
朝议结束的时候,群臣纷纷欢呼,这是刘长登基以来,他们在朝议时取得的第一次胜利,第一次劝说昏君改变了想法,他们激动的热泪盈眶,好啊,真的是太好了!
在走出皇宫的时候,众人纷纷围绕在张释之的身边,此刻的张释之,名望大增,就在他们热热闹闹的庆祝的时候,张苍却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是年轻啊。
他回头一看,果然,张不疑,冯敬,栾布,季布四个人并不在这里。
张苍感慨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厚德殿内,消失的那四个人都坐在刘长的面前。
冯敬只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坐在这里的那三位,都是陛下的舍人,铁杆心腹,自己如今跟着他们一同坐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是该感动,还是该悲哀....
冯敬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毕竟自家这皇帝亲自想出来的政策,怎么可能因为张释之的几句话就放弃了呢?
而这些舍人们看起来相当的平静。
张不疑直接询问道:“难道陛下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是啊,朕想过了,张释之说的也对,一时的劫掠抢占,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张不疑疑惑的问道:“那陛下是准备?”
“朕得想办法建立对他们长久的劫掠抢占才好,一时的不能解决,长久的肯定是能解决的!”
听到这句话,冯敬眼前一黑,顿时就想要逃离这里。
“那陛下准备如何操办呢?”
“朕也是在想,比起简单的威逼利诱,似乎商贸更能行?”
“身毒人也需要布帛吧,也需要纸张吧,他们的贵人也需要丝绸吧?而这些东西,只有我大汉才能做的出来,你们说,我们的纺车,一个人操作纺车一天内所能纺织出来的布帛是身毒人手动纺织的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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