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学派之间的争斗是很激烈的,有的时候异端比异教更可恨。
黄老虽然杂乱,包含的东西很多,可内部还是有着理论派和实干派,因为双方都有很强的包容性,他们的关系倒是比法,儒那些不同派系的人要好很多,不至于见面就要动手或者吵架,可不待见还是存在的。
王高开口说道:“听闻最近您在府内搭窝,无家可归的牲畜都来您这里住宿,您与牲畜接触的久了,人和牲畜都分不清了啊。”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这些群贤脸色也顿时不好看,不过,他们不喜欢争论,故而选择了隐居,面对王公的进攻,也没有争执的想法,只是请辞要离去。
司马季主看着王高,说道:“是啊,听闻您要来,提前搭建了窝,我听擅长养牲畜的人说:要区别牲畜和人,是有很简单的道理的,人是要被请进来的,牲畜它不知道礼法,是闯进去的,以此就能区别。”
“你!!!”
王高咬着牙,脸色憋的通红,还是忍住了。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
“想必是因为太子的事情吧。”
王高没有说话,直到那些群贤知趣的离开,他方才坐下来,不悦的说道:“也就是你,才会跟这些五行家,堪舆家,建除家...的败类们混迹在一起,这些人有什么能力,能跟我在同一个屋子里呢?”
司马季主却很干脆的问道:“请您说吧,您有什么事呢?”
王高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我,我也不喜你,整日不是钻研那些虚无的知识,就是跟这些没学混在一起,夸夸其谈,与国无益,沦落到要通过骗人的方式来养活自己....可是既然太子认可了你的学问,要跟随你学习,那我就必须要来找你了。”
“太子乃是我黄老之门徒,非你一人之弟子也!”
“如今各个学派兴起,我黄老逐渐没落,若是不改进,迟早都要跟刚才那些人一样,彻底没落....”
“太子乃是黄老之希望,需要我们暂时放下成见,共同辅佐。”
王公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司马季主并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的说道:“只要你不羞辱我的朋友,我就对你没有成见。”
“好!”
“还有一件事,邸报你知道吧?那个浮丘伯欺人太甚,如今长安的士子们都受到了他的蛊惑,阅读儒报,却等着看我们黄老的笑话,在黄老之内,唯独你最擅辩,莪想请你来负责这件事,败浮丘伯!!!”
司马季主笑了笑,“不过是学问上的交流,何必要比出个输赢呢?”
“何况,浮丘伯的学问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
王高却不信,“若是他人这么说,我还相信,可是你,以口才和学问而闻名,怎么会辩不过浮丘伯呢?”
“若是我输了,那就是整个黄老的事情,你要考虑清楚!”
.......
此刻,刘安却坐在长乐宫内,乖巧的劝说着太后。
噩耗来的太突然。
楚王逝世了。
太后其实很器重这位小叔子的,太后只是不喜欢刘邦,对老太公,乃至刘邦的这些兄弟姐妹们,都是很礼貌的。
楚王儒雅好学,知大礼,先是为刘邦坐镇南国,在刘邦刚刚逝世的时候,辅佐太后平衡南方的局势,深得刘邦和吕雉两人的喜爱。在得知楚王逝世之后,吕后沉默了许久,虽没有落泪,整个人却变得有些感伤。
刘安便整日陪伴在大母的身边,那位仲大父逝世,刘安心里也很不好受。
在认识那位仲大父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家的长辈全部都是文盲,别说有学问了,就是读完了一本论语的都很难找到。
稍微有才学的也就二伯父和四伯父了,他们两人还好,算不上精通,可有些学问,只是其他那些仲父们,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可惜了,这么一位有学问的仲大父,就早早逝世了。
刘安还挺想再去见他来着。
“大母,您吃点东西吧...不要再伤心啦~~”
刘安的撒娇让吕后好受了很多,她揉着刘安的头,“我无碍...跟着你阿母回去吧,不能耽误了你的学业!”
刘安重重的点着头,吕后却对一旁的曹姝说道:“记得多陪陪他,不要让他喝太多的酒....”
刘安自信的说道:“大母,阿父才不会有事呢,这几天,无论是发丧,拟定谥号,分封诸子,阿父都是亲自操办,脸上连半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真大丈夫也!他这是明白生死无常的道理啊,大母得效仿他,可不能伤心啊....”
吕后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当刘安牵着曹姝的手,一同返回了厚德殿的时候。
只是看到了殿内的一片狼藉。
猛虎般的阿父酩酊大醉,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梁柱,一旁还有很多散发着浓浓酒味的酒壶。
曹姝大惊,急忙走上前,想要扶起刘长,几次摇晃,刘长缓缓睁开了双眼。
“长?长?你怎么样?”
刘长呆呆的看着曹姝,两行清泪不由得流下。
神色格外的委屈。
只听到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哭腔。
“姝...”
“我再无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