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朱浩继续埋头写他的东西。
唐寅点了点头。
袁宗皋一向标榜仁义,可一旦王府利益与地方百姓利益发生冲突,也果断选择站在王府一边,说明人都有私心。
“朱浩,你在干嘛?”
唐寅看到朱浩写写画画,笔耕不缀,当即问道。
朱浩道:“我之前让人考察了安陆地界几十里河堤的情况,画了图纸,标明哪里有问题,可以找人加固一下。”
“啊?”
唐寅非常惊讶。
朱浩一边跟他讲什么“认清现实”、“自扫门前雪”,本以为朱浩那套为国为民的话术都是糊弄人的,一扭脸发现,朱浩却在画河堤。
“你……这跟你何干?”
唐寅摇头苦笑。
连兴王府都顾不上的事,你一个小子居然这么上心?就算你有心,谁给你提供人力物力支持?
朱浩道:“唐先生,怎么说跟我没关系呢?我就生活在这里啊……地方上受了灾,百姓蒙受损失,他们没了钱财买我的货,我不就亏了吗?再说了,我自己也有两个村子的田亩,要是被水淹了,我怎么好意思上门收租子?”
唐寅:“……”
他心想,这理论挺新鲜,为百姓排忧解难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蒙受损失?
那你小子到底是正是邪?
忠亦或奸?
朱浩叹道:“我也知自己人微言轻,没能力改变现状,我要做的,就是大水将至,地方官府、兴王府乃至百姓人人自危时,果断献策,让他们知道应该加固哪里,应该增派人手去何处防守,等经历一场大灾后,估计安陆上下就会齐心协力修筑河堤,杜绝来年再受水患。”
“哦。”
唐寅恍然,摇摇头道,“朱浩,你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便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大水来了,提前有预案,到时兴王府和官府组织人手抢修时,也知防患重点是哪儿,对吧?”
“大概就是这意思。”朱浩没有否认。
他是能推算出本地将会有水灾。
属于先知。
可在任何时代,先知都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兴王府再信任他,他跑去跟人说,我推算出今年会有大水,应该如何加固河堤云云,王府会听他的?
兴王府上下恐怕会觉得,你小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咋不说自己是神仙呢?
就算王府真当回事,地方官府和百姓不支持,谁配合修河堤?
修河堤最重要的资源不是钱粮,而是“役夫”,这年头百姓除了要缴纳田租税亩外,还要给国家服役。
如果自行雇人修河堤……别说是朱浩,兴王府都能搞破产,而且没人愿意去河堤上干那辛苦活。
眼下安陆能调动的役夫都跑去修寺庙和道观了,或者给州县衙门干杂活谋取私利,河堤谁顾得上?
只能等大难临头,朱浩出面制定方略,估计那时人们才会真正拧成一股绳,防灾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