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族老们怎么说?”
清晨时分,太原府城北的王氏宅邸中,曾经向李昂发布过悬赏人物的王安怜搂着丈夫楚浩漫的手臂,一脸担忧地问她父亲王博简道。
王博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方才眉头紧锁道:“他们还是决定跟朝廷斗上一斗。”
“可是,”
王安怜脸色一紧,“现在不止太原府,河东道各州府都出现了鼠疫,死伤甚重,能与汉末两晋时期的瘟疫相比。
而太原府城外已经被军队围了一圈,所有城门都已关闭,只有运送物资的车辆能够进出。
长安朝堂极惧瘟疫扩散,真要撕破脸皮,和叛国无异。”
“我知道。”
王博简沉重地点了点头,“周国换了个皇帝,全面倒向太皞山,每天都在往边境增兵,局势对虞国并不乐观。
这个时候,若河东道瘟疫扩散,虞国真的会有亡国之危。
所以这段时间,我王氏无论怎么发挥在长安的影响力,让朝臣、士子、名儒帮忙说话,
皇帝和宰相都稳坐泰山,完全不动摇——他们铁了心要信任李昂。”
王博简顿了一下,幽幽道:“李昂不仅不让我们王氏出城,还强令我们出钱,出人,出力。
派人去各坊市。
或是宣传遏制鼠疫,
或是排查染病患者,
或是抬尸焚尸,
或是转运物资。
城中鼠疫肆虐,哪怕做好了防护,也还是会有染病风险。
你好几个表兄堂弟,都不幸染病,被送去隔离。至今生死未卜。每天晚上院子里都响着他们母亲哭泣的声音。”
“...”
王安怜想到最近王府从未断绝的悲戚哭声,眼光一暗,轻声道:“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王博简叹息道:“我王氏以道德诗书传家,族中子弟哪一个不是饱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即便是最不成材的,当个县令、县丞也绰绰有余。
而眼下,却要像衙役、小吏一样,穿行于坊市,干着最下等的抬尸、焚尸的活。
冒着自身染病,甚至感染到家中亲朋的风险。”
“...大人,还有回旋余地么?”
楚浩漫眉头紧锁,思索片刻说道:“从那位李小郎君的过往行为来看,他并非天性那么残暴之人,否则也不可能骗得过世人,
这次与其说是在刻意针对王氏,
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是在对王氏之前纵容鼠疫在太原城扩散的行为的清算。
站在他的角度,
之前王氏商号带进城里的皮草,导致了鼠疫。
所以现在,王氏的年轻人,就该身先士卒。”
王安怜猜出丈夫心中所想,接过话语,免得赘婿身份的丈夫尴尬,“而在未来,如果我们不做进一步的反抗,那么他也许也不会行动。
双方能维持默契,直到鼠疫结束。”
“刚才会上不少人和你的想法相同,这事一开始,确实是我王氏的不对。
不该转运带有跳蚤的皮草,不该派人去殴打那个声称王府菜农死于鼠疫的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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