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侍女双手捧着碧绿的念珠,蹲身,极有规矩的退了下去。
殷泽与巢来缓缓的走出屋子,往阴暗的过道上走,并不避讳下人与侍卫,大方说道:
“转眼间,皇祖母已经仙去十三年了,我人在治寿郡,今年无法亲去皇陵祭拜皇祖母,远在这里,替她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跟在殷泽身后的巢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这府里耳目众多,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但老皇帝与仙去的皇后微末相识,伉俪情深,皇后逝去十三年,老皇帝每年都会去皇陵看皇后,每一年,将祭祀皇后的日子,看的比过年都还要隆重。
殷泽越是表孝心,越是能博皇爷爷的好感。
与之相比,殷泽的父亲,被废的太子,在这个日子里什么都不做,就显得太过于寡情了一些。
“陛下若是知道小殿下如此孝心,必会高兴的。”
巢来跟在殷泽身后,缓缓的转过拐角,进入了无人的区域。
殷泽那张无欲无求,宛若云中谪仙一般的面容上,露出一双极具野心的眼眸,他停在阴沉沉的屋子前面,望着廊外,低声问道:
“事情如何?”
他问的是盛姣姣,打听的如何了。
巢来上前两步,将盛姣姣与谭戟说亲了的事,复述给了殷泽一遍。
听完之后,殷泽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双眸中全是阴霾,双手背在身后,心里头没来由的,很不痛快。
只听说盛姣姣很美,但究竟有多美,殷泽也没有见过,他没法儿解释心里头这一阵的不痛快,究竟有什么出处。
到最后,也只能归咎为自己窥伺天机,所引发的一些莫名的心情。
天机告诉他,他的妻子另有其人,但没有告诉他,他的妻子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站在殷泽身后的巢来,或许看出了一些殷泽的不快,忙低声说道:
“小人想着,有关于盛姣姣的事儿,便算了吧,若是寻常男人,或许我们还能试试让男方退婚,可对方是谭戟......”
“谭戟又如何?他是个什么东西?竟也能同我争!”
殷泽突然转身,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雷霆怒意。
这一霎那间,一股帝王怒气喷薄而出,惊的巢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待仔细去看,殷泽又头疼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帝王之气撑不多时,便为着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失控,自个儿心惊了起来。
就是莫名的,听到巢来这样说,殷泽便怒火中烧了起来。
他缓了缓语气,颇温和又无力的解释着,
“巢先生,对不住,我只是觉着......心有不甘而已。”
他原本该是储君路上的最得意者,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如何做个好皇帝,如何当个称职的君父。
却受了父亲连累,被贬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他年岁不大,还不曾有这个能耐,一步步筹划自己的未来,他的羽翼便是做太子的父亲,给他的庇佑。
可是父亲被废,自在行宫开始便一蹶不振,来了治寿郡之后,更是屡屡做出些荒唐事迹,殷泽想回帝都,想要靠父亲谋算,那希望极为渺茫。
这种失望到了极致的情况下,殷泽才想要拉拢治寿郡兵权,在治寿郡军营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是好不容易有了盛姣姣这么一个人,却是被谭戟抢夺了去。
殷泽的心口起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用的是“抢夺”两个字。
就好像盛姣姣本来该是他的,被谭戟抢夺走了。
殷泽心有不甘,极为不甘。
但再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他失去了太多,这一年多的时间内,属于他的太多东西,都被无情的褫夺走,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受。
巢来深刻理解殷泽,他暗暗的叹了口气,低声道:
“惟今之计,若是还想拉拢谭戟与齐漳,咱们最好还是表现的大度一些,待盛姣姣与谭戟成婚时,当备上一份厚礼才是。”
谭戟抢走了盛姣姣,殷泽还要恭贺他与盛姣姣新婚?
没来由的,殷泽的心底翻腾出一股极为阴暗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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