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孩子着凉了,癸姑拉过被子慢慢地盖住他,只让他那颗巴着胎迹的头留一点在外面,以便呼吸通畅。站在病榻边的许远林像在想什么,眉毛皱着。男婴骚动,癸姑把一只白胖的乳房凑近,他本能地衔住那个非常管用的奶子“吧吉吧吉”地吸嘬,身子再也不骚动了。
癸姑略微抬头看着许远林说,唉,许哥,应该给孩子取一个么样的名字?许远林动手把盖住男婴的被褥轻轻地揭一下,又复原。他看了一眼孩子,非常满意,便说,应该取一个和我相关的名字。这无疑向病榻上的癸姑“将一军”。癸姑骑虎难下,她说,取就取吧,叫什么都行。不一定要叫一个与你相关的名字,只要是你的……就行。她说到这里来,故意在“你的”后面隐去了“儿子”二字。
我已经想好了。许远林来了精神,他把嘴巴凑近癸姑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站在一边的杨木看起来呆傻,可他把有限的智力发挥到了极致,见许远林和妻子那么亲热,他非常吃醋,冲过去一把揪住许远林的胳膊往外拉,抬起头青筋暴突地说,你别耍流氓,她是我的妻子。
这弄得许远林非常尴尬。癸姑欠起身子喝斥他,杨木,你别乱讲,许哥在给我生的“毛毛”取名字。杨木这才把揪住许远林的手松开,像做错了事一样,退至一旁一声不吭。
这会儿,已出了病房的梁姗珍未能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幕,她返回时却听见许远林在病房里一本正经地讲,我觉得给你家孩子取名杨儒最合适。儒是儒家的儒,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将来你家孩子会读书,还会做官。
好,这个名字好。梁姗珍一进病房,就走到许远林面前说,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是他取的。病榻上的癸姑代他回答。许远林像在表功,他说,我开始准备将你的孙儿取名叫杨树,因为他爸爸叫杨木,但又感觉不好。
不好!不好!那个名字一听就没有出息。癸姑望着躺在怀里吃饱了奶水,但嘴巴仍衔着奶子的杨儒悠悠地说。心想:他父亲,不,不是他父亲的杨木那么呆傻,总不能让杨儒将来也和杨木一样呆傻呗!要不是怕婆婆受不了,她甚至想把杨儒的姓都换掉,就叫他许儒,因为他本来就是许远林的儿子,何况许远林现在没有儿子了,唯一的儿子许欢德到西山寺院做了僧人,她还不清楚,许欢德已经离开了人世。癸姑只是这么想,当然不会把孩子改姓许,更不想伤害对她特别好的无辜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