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到我家来就是我家的。那嫂子犟嘴,但心里还是有点虚。
猎人看出来了,便作一点让步:野兔肉给你,皮张我带走,行不?那嫂子没有再还嘴,看样子是默许了。
猎人便走进屋舍,巡着猎犬叫声迈入了她家的卧室。里面摆的是一张黑不溜秋的木床,那猎犬低着头朝床底下吠叫,见来了主人,它便钻进去,唬唬地捣腾一阵,将一只野兔咬着拖出来。
猎人旋即抓住它,它的身子还在动弹,只是已被猎犬咬伤。那嫂子及其周围听到响动的邻人都围过来看,猎人从一只口袋里掏出刀来,把野兔按在墙上,从它头上划一条笔直的血印子,然后扒开皮张活剐,只几下子就脱衣服样地将野兔毛绒绒的皮张剐下来了,留下一个血糊糊的肉球和上面的一对圆鼓鼓的定格着惊恐神色的眼珠。猎人还割开了它凸起的腹腔,发现这是一只快做妈妈的雌兔,割破的胞衣里还露出几只拇指大的兔崽,尚在蠕动,可怜这些正待出生的生命随着母亲暴毙的厄运过早地凋谢了。
猎人把几只兔崽连同胞衣都扔在地上喂了猎犬,然后将兔肉给了那嫂子,自己携着兔皮唤一声猎犬出门,踏雪而去。
几天后,天放晴,积雪还没有化净,路面湿瀌瀌的,一起脚就是泥泞。由于不好走,再加之山上也满是水气,猎人便想过两天出猎。
猎人沙荼上次弄到的兔子皮张,已给一家皮革加工店作过消毒处理,不知加工的工序完了没有,他想赴山那边的皮革加工店去看看。如果加工妥帖,他将取来再转交裁缝店,制作一双手套,送给村西头做屋盖瓦的瓦匠。
那次天气冷,在他家屋顶捡瓦补漏的瓦匠完工没有结账,知道他家儿子老子都以打猎为生,天天可吃上野味,还能弄一件皮张制作的真货武装自己。考虑到这些,他不要工钱,只对刚回家的沙荼说:你会打猎,有机会弄到野物的皮张给我不就抵了工钱?
行哦!沙荼表态了。瓦匠仰起脸笑着说:我就等着你的皮质手套。
瓦匠的话至今犹在沙荼的耳畔喧响,许下的诺言就要兑现,第二天,沙荼就打了一只麂子,脱了皮,准备交给皮革加工店加工后替瓦匠制作一双手套。临行前,沙武设讲,瓦匠在屋顶捡瓦补漏能值几个钱?你用麂子皮给他制作手套不合算,麂子皮质好,可卖个好价钱。
沙荼说:我已经许诺了,总得兑现吧?沙武设说:用兔子皮倒是合算,兔子皮不值钱,一张兔子皮刚好合一只手套的料,你要打两只兔子。沙荼听信父亲的话,果然就在下雪天出猎,弄了一张兔子皮。
现在他朝山那边的皮张加工店走去,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了一半,远远就看见山下一户人家正在建房,房子正在盖顶,几个人正在上面传瓦。沙荼也不经意,走近正在建造的那幢房子,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子,抬头看,不是别人,正是那瓦匠,手里还抓着几片叠着的瓦,他说:沙荼,我的双手都皲裂了,就等着你的手套保护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