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使了一个眼色,耿仲明立刻起身。
“屈大人,请。”
莱州城中,张国臣也在四处活动。
首先,他以刘宇烈的名义,让城中的备战停了下来。
其次,他开始游说意志不坚定的官员。
“谢中丞,您与制宪大人曾在辽东共事,当知制宪秉性。如非迫不得已,招抚之议缘何甚嚣尘上?”
谢琏闭目不语,实则内心动摇。
从年初到现在,他就在城中,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
看着无数活生生的人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虽然大凌河之战时,他曾担任辽东巡抚。可是却驻留在远离战场的山海关,因此莱州攻防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战争是什么样的。
这不禁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都是大明子民,为何非要你死我活、互相残害到这种程度?
而他身为高官,对朝政的了解,让他更加对这一场战争产生了动摇。
莱州攻防战足足打了三个多月,直到现在,朝廷才拼凑了一支援军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山东啊,京师咽喉之地,朝廷的反应都如此迟钝。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朝廷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似乎真的拿叛军没什么办法了。
为今之计,只有招抚。
思虑良久,谢琏不得不道:“一应决议,本官自会尊奉朝廷所命。”
言外之意,是战是和,朝廷说了算,他不担责。
而有他这句话,张国臣就够了。
回过头来,张国臣又去找了莱州知府朱万年。
“明府亦知,年前大凌河一场惨败,辽东局势危如累卵。朝廷为了恢复辽东,倾尽所有亦难以维持。便是想要救援山东,亦难以成行。制宪大人所帅援军,皆为乌合之众。如今不趁叛军不辩虚实,底定大局,难道坐视时局崩坏,不可收拾吗?”
朱万年傻眼了。
他是坚定的主战派,而且也将莱州城经营的固若金汤。
满心想着守好城池,待朝廷援军一到,将叛军彻底剿灭,则自己功成名就,升官之日便不远了。
结果张国臣告诉他,援军并不可靠。而且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苦战了三个月才等来这么一支援军。真的要是败了,下一波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来?
莱州还能坚持多久?
万一莱州在援军赶来之前被攻破,他必死无疑,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朱万年动摇了。
“一切但凭大人吩咐。”
徐从治浑然不知,他的两个战友已经被蛊惑。看似万无一失的莱州城,他正在慢慢变成孤家寡人。
就在张国臣和屈宜扬不停作死的时候,有人驱车直入刘宇烈的大营。
“制宪大人,朝廷委以重任,寄望于大人发天兵、平叛乱,大人为何裹足不前,致山东百姓生死于不顾?”
王道纯来了。
一来就是诘问。
他满意为刘宇烈带着援军过来,立刻会同叛军打的昏天黑地。
谁知刘宇烈驻足沙河镇,遥望莱州城就是不前进一步。
这可不符合他的计划。
于是王道纯摆出急公好义的面孔,出现在了刘宇烈的面前,一张嘴就是催促刘宇烈进军。
“怀鞠,稍安勿躁。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本官已有万全之策,定可保山东万无一失。”
王道纯根本不信。
“现如今还有比全力进剿更好的办法吗?”
被连番挑战权威,刘宇烈怒了。
“本官承蒙陛下信重,委以总督之职。山东诸事,皆已得陛下授意。王巡按莫要自误,僭越权责。”
王道纯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却无可奈何。
以往他作为山东巡按,负有监察全省文武之责。便是山东巡抚面对他,都得小心翼翼。
可是在刘宇烈面前,王道纯却只能抓瞎。
因为刘宇烈这个总督,还有副衔是右佥都御史,是他实打实的顶头上司。
王道纯百般谋划,第一次产生了无力之感。
然而他却不知道,山东的局势反而在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