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没有旁人在场,史轸说话也不再有多少顾忌,径直说道:
“你之前率部护送景王去守巩县,也有意成就景王的威名,应该是觉得景王可堪大任吧?”
徐怀点点头,示意史轸还有什么疑惑,这时候径可问来。
史轸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景王身为皇子,还并不得宠,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啊。一旦求和事成,景王并没有正当的名义留在洛阳或出镇别地,多半会被召回汴梁。而赤扈人再次南侵,汴梁陷落几乎是必然之事,你仅使周景等人留在汴梁,难以成事啊!”
徐怀希望卢雄回汴梁劝王禀暂作隐忍,并劝王禀支持争嫡之事,卢雄只会私下里跟王禀说这些事,甚至都会避开朱沆、王番,当然不会对史轸坦诚相告。
周景即便派人护送史轸南下,但也不可能随意吐露他被调往汴梁的目的。
徐武江、王举、苏老常见史轸在几乎没有什么可靠信息来源的情况下,竟然能看得这么透,也是暗暗心惊,也暗自庆幸这样的人物能为楚山所用。
王举这段时间都与徐怀在一起,对徐怀的算计最为清楚,倾过身子问史轸:“汴梁陷落之时,我们重施大同之计,也没有可能将景王接出来?”
“天雄军为萧林石所算计,溃灭于大同,但当时萧林石并不能完全掌控大同的形势。而更为主要的,也是军侯算计萧林石最为精妙的地方,便是看清楚萧林石当时也只是困兽犹斗,甚至重创天雄军的意图,也只是希望朝廷认清现实、放弃对云朔的企图,并无赶尽杀绝之意,所以这才能够成功,”史轸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军侯用我为臂助,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军侯莫以为怪!”
“史先生请说。”徐怀微微颔首,说道。
“汴梁陷落,鲁王倘若还坐镇魏州,必然得利最大,”史轸说道,“而岚州曾发生的旧事,鲁王心里难免会对楚山众人心存芥蒂;而鲁王得势,视楚山如仇寇的葛家人也必然再得启用,这个应该是军侯所不愿看到的。不过,军侯有没有想过,岚州旧事也恰恰说明鲁王是个阴忍之人?”
徐怀沉默不语。
史轸既然将话题挑开了,便继续说道:“……楚山自壮,且挡敌之锋芒,鲁王对楚山成见再深,也会暂作隐忍。史轸觉得军侯没有必要为日后的隐患,此时贸然去行并无多少把握的险计。而待他日军侯在楚山真正站住脚,还怕这个隐患没有办法消除吗?又或者军侯再要行险计,也不应将目标放在景王身上——巩县一役,对景王有大利也有大弊,赤扈人绝计不会轻易放景王走脱,军侯倘若以诸皇孙为目标,得手的机会则要大得多。”
徐武江、王举、苏老常都是暗暗心惊,史轸这些话已经不仅仅对朝廷不存敬意了,这是劝徐怀行许都故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