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铺楼都张灯结彩,街上赶着置办年货的行人也都喜气洋洋的样子。
却是徐怀他们一路风餐露宿,为了赶路,都没有正经的食宿,衣甲以及胯下的战马早被泥浆灰尘血迹沾染得不像样子,一张张黄瘦的脸,被北地的寒风吹刮得皲裂开来,与汴梁城的民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而他们不经意透露的剽勇以及惯于杀戮的气势,也令普通人望而生畏。
虽说王禀位列执政,但他这辈子都身无余财,落难桐柏山还得徐怀贴补银钱,在京师王家宅子也是狭小,容纳不了随徐怀一起赶往汴京的百余人马,所以众人直接前往朱沆府上暂歇。
朱沆先派一名随行扈从赶回府邸报信,众人策马走到西南城龙津桥附近的朱府,朱桐早已带领数十奴仆、婢女在大门等候,看到朱沆、朱芝,迎过来呼道:“爹爹、大哥,你们快去大屋,娘与奶奶盼你们归来,都忘眼欲穿了——我招待徐怀他们去偏院暂歇。”
虽说百善孝为先,但朱沆怎会怠慢了徐怀、王举他们?
“不忙,我先陪徐怀他们去偏院放下行囊,待一同去大院——酒宴可有安排好?”朱沆问道。
“爹爹着朱贵先回宅子,也才早一炷香的工夫,手忙脚乱里哪里能备齐酒宴,不过已经在准备了。待徐怀他们放下行囊,洗漱一番,将这一身臭乎乎的袍裳换去,差不多就应该准备齐当了。”朱桐说道。
朱沆乃侍中之子,迎娶的又是郡王之女,朱府之奢阔,从朱桐身边的朱府仆从奴婢个个所穿皆是细棉锦绸,便能窥得一二。
走进宅中,枝叶凋零的庭树枝桠上也扎着彩绢,仿佛花团锦簇,院子里的步道都铺有砖门。
朱府占地深阔,院落也多,即便就提前一炷香时间派人赶回来通禀,这边却也腾出百余人集中食宿的地方——数十仆婢正忙里忙外,帮着将崭新的被褥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抱进来。
朱沆作为士臣,一路奔波,要比徐怀他们辛苦、疲惫得多,亲自将徐怀他们引进偏院,也是叫朱桐催促着先回主院洗漱。
徐怀也没有好收拾的,这么多人都要泡热水澡也不现实。而这么冷的天,徐怀也严禁众人直接拿凉水冲洗身子。
徐怀他自己也只是接了一铜盆温水,回屋洗脸洗手,然而将沾满泥浆灰尘的外袍、大氅脱下去,将包裹打开来,想要找一身看上去稍微干净的袍子却也难。
最后一两个月的作战,条件特别艰苦,频繁作战,袍裳却坏得特别快,只能是缝缝补补,而血迹也没有条件浣洗干净,看上去斑驳不堪。
徐怀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在铠甲外换上一件夹袍,便走出屋来,看其他人都还在屋里,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仅有三名少女站廊前张望,以为朱府的女婢,回屋将换下的袍裳、大氅抱给一名少女:“衣裳有几处破损,烦请几位姐姐帮忙缝补一二……”
“你这人,好是大胆无礼,谁是你家姐姐,竟差遣起我家郡主来了!”一名少女娇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