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伯奕还不至于真就仓皇南逃。
一方面他心里清楚,葛家不再掌握一兵一卒,仅靠鲁国公、陈相等人很难保他葛家平安渡过此劫。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旁人想要找他葛家问罪,刘世中、蔡元攸非但咬死不会承认他们不敢派出援兵,反而会咬死一切是他葛家纵兵怯战之罪。
另一方面他也不清楚朔州与岚州之间,是不是已经有蕃虏骑兵切入,而朔州城目前在他们的完全控制之下,敌军想攻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与天雄军在大同城被困围的情形截然不同。
“王禀相公,这话叫你说的,好似葛伯奕真是贪生怕死之辈似的!”葛伯奕冷静下来,说道,“统兵守城还是葛某来做便好,不用你父子二人代劳!”
敌骑隔得老远,城楼及两侧箭楼的守兵,就慌乱射箭出去,远远的在敌骑前落下来。
“都他妈一群蠢货!”徐怀看着城头乱糟糟箭雨远远射来,在差不多五六十步就无力坠地,忍不住要骂这些慌了手脚的兵卒,当下勒住马,振声喊道:“可是王禀相公、王番郎君在城头?徐怀在此!”
暮色已深,徐怀隔着两百多步,只能依稀辨得王禀、王番大概的样子,却看不清脸。
“徐怀
是徐怀的声音!快开城门,是徐怀护送朱沆他们逃回来。”王禀手脚颤抖起来,要城门洞里的守兵将城门打开,放徐怀他们进来。
“且慢!”葛伯奕叫道,“三日来是有溃兵逃归,但皆零散,又狼狈不堪,哪可能既有战马又兵甲皆齐备的!王禀相公切莫叫贼虏所赚!徐怀应是已降贼虏!”
“胡扯!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父子一般胆怯无耻!”王禀喷着唾沫星子骂道,“你要胆小,放我出城见徐怀,是否投敌,我王禀一见便知!”
“城门开闭很是费事,而敌骑骤然强攻过来,仅需十数息光景,当奈何之?王禀相公,你便听我一劝!”葛伯奕也是跺脚叫道。
王禀见左右兵卒都不为他的话所动,很显然他还没有能力越过葛伯奕、葛怀聪使唤他们的嫡系,叫道:“你找吊篮放我下城墙!”
“王禀相公,我出城去见徐怀问他们究竟是如何突围回来!”卢雄说道。
“你去有什么用?葛老贼咬死你也受贼虏胁迫,下令发箭射你,你以为葛老贼做不出这肮脏事?唯有我王禀,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王禀说道,催促郭君判派人去找大竹篮。
“父亲,我出城去见徐怀!”王番说道。
“你不行。徐怀我最熟悉,他有没有投敌,我见过才知。”王禀说道。
“那我陪父亲过去。”王番说道。
他心里对徐怀并无信任,也怀疑徐怀已经投敌了,是来助虏兵赚朔州的,但没有父亲一把年纪冒险出城,他却留在城上的道理。
再说,数年伐燕绸缪,功亏一篑,数万将卒死于异域,他也能看到父亲心存死志,但他也同样难堪面对朝廷的问罪,心想徐怀真要投敌了,他父子二人死在朔州城前,或许还能保住最后的名声不败。
“王禀相公、王番郎君辛苦走一趟!”葛伯奕虽然心里认定徐怀这些人必然投了敌,但他这次没有劝阻,巴不得王禀、王番父子死于叛敌的部属手下或被叛敌部属擒住。
这样他却可以多推卸一分责任在王禀父子的愚蠢上。
卢雄、郑寿当然也要随王禀、王番出城的。
郭君判心里则想,徐怀他们投敌了,他也就投敌拉倒,总不能王禀、王番出城了,他反而落到葛伯奕他们手里。
朱桐磕磕巴巴跟王番说道:“姑父,我留……”
王番盯着他:“朱桐,你想想你父兄!”
王禀看了朱桐一眼,拍了拍王番的肩膀,说道:“你别勉强朱桐了!”
朱桐羞愧的低下头,不敢抬头看王禀、王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