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河东路经略司及诸兵马都监司,对受降贼将及降兵的控制极严,徐怀也没有想过这时候去掀动不可控制的大变乱,将这些人马拉拢到哪座山头落草为寇——这恰恰是他这时候阻止郭君判、潘成虎他们想去干的。
随时都可能爆发的伐燕战事,其结果如何,对绝大多数人还是迷雾。
不过,徐怀除了有脑海所浮现的那段记忆作为再清晰不过的警醒外,结合桐柏山匪乱以及这段时间对大越禁厢军及地方吏治的观察,这层迷雾在徐怀面前已经这得极其稀薄了。
大越兵马从岚州沿恢河往北发动的伐燕战事,大概率会受挫——要是伐燕战事顺利,能成功夺下燕云故郡,大越在北方的防御形势完整,怎么会很快就轻易发生无可挽回的滔天大祸?
而契丹人在西京道的守兵实力凿实不强,精锐更少,这意味着大越兵马伐燕战事会受挫,但被全歼或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可能性极低。
这意味着到时候从桐柏山出来的贼兵贼将,会与其他溃兵一起,撒开脚丫子往岚州境来撤退或逃命。
这种情况之下,王禀站出来协助伐燕将领在管涔山北麓集结溃兵,努力重整防线,没有谁会拒绝,更不要说有谁会制止。
这也将是徐怀在岚州集结桐柏山寇兵的最佳良机或者说唯一良机,而到时候郭君判、潘成虎就能发挥出谁都不可替代的作用。
没有郭君判、潘成虎先依附他们(王禀),桐柏山寇兵凭什么聚集到彼此深仇大恨的他们身边?
就算到时候他们能趁乱集结一两千人马,经略使或者谁一纸调令过来,这些贼兵贼将对他们完全没有什么信任跟依赖,他们不乖乖将兵马交出去,就不怕靖胜军的旧事重演一遍?
唯有借助郭君判、潘成虎所助,桐柏山寇兵真正能为他们所用,边境防线又极其脆弱之时,才不会有谁敢轻易出手夺他们的兵权。
徐怀想在风云激荡的变乱以及随时而来的滔天大祸中,拼命去抓一线生机,现在能抓在手里的棋子太少了。
郭君判、潘成虎这两枚棋子,他怎么轻弃而不争取?
何况眼下的局面要应付,也离不开郭君判、潘成虎的全力配合!
徐怀见郭君判、潘成虎还是惊疑不定的样子,撇撇嘴说道:
“………就算我现在放你们走,你们真就甘愿一辈子落草为寇,连藏在青牛峪、龙石沟的妻小至死都不敢相认,不敢让他们光明正大的续你们老潘家、老郭家的香火?你们不要瞪眼看我,你们暗中在青牛峪、龙石沟蓄养妻小之事,在黄桥寨一战之前,我就查清楚了。不过,我做人做事比你们想象的有底线!你们啊,一个个杀人如麻,看上去都不拿自己项上的头颅当回事,但竟然满脑子还想着续香火这事,真是可笑、可叹啊!”
潘成虎看向郭君判,他都差点从郭君判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惊容:他们真有一线可能,玩得过这头看上去连鸟毛都没有长齐的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