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子箫默然不语,这也是他想不透的死结,死结解不开,那就只能将一切猜测推翻掉,重新去梳理千头万绪的线索……
“想不透便不需去想,”中年文士却是豁达,说道,“越廷要能容纳王禀之辈,便是没有如此妖孽之人追随,也必将我大燕祸患;而越廷容纳不了王禀之辈,任越境再英雄辈出,也难成大患。可恨的是,我大燕比越廷还要不堪啊!”
“武尚有没有随大人到朔州来?”陈子箫问道。
“赤扈人的兵锋已经威胁到大鲜卑山西麓,武尚被调去达鲁赤戍守,也不知道能不能遏制住赤扈人东进的兵锋!”中年文士黯然说道。
“啊,都这么严峻了吗?”陈子箫难以置信的惊问道,“岂不是越军一旦从岚州北侵,上京都无法从大鲜卑山一线抽调精锐来援?”
乙室(萧氏)、迭剌(刘氏)等契丹八部便崛起大鲜卑山(大兴安岭)以东,此时大燕国最为腹心的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都在大鲜卑山以东。
赤扈人的兵锋已经进入大鲜卑山西麓,不仅意味着大燕国在大鲜卑山以西到金山三四千里纵横的广袤地域,都落入赤扈人的掌握之中,而待大燕国在大鲜卑山的戍守线一旦被赤扈人撕碎,上京、中京等腹心地都将置于赤扈人的威胁之下,随时会被吞没掉。
对大燕国而言,大鲜卑山以东才是根本。
在根本之地遭受如此严峻威胁的情况下,以燕云十六州为基础划编的西京道(大同府-云州)、南京道(淅津府-燕京),不管形势有多危厄,都不可能派一兵一卒增援过来的,甚至都还有可能从这边抽调兵马增援北线。
然而西京道、南京道看似坐拥二十余万兵马,但陈子箫很清楚这二十多万兵马的成色。
以诸都指挥使司所统领、兵力占比超过半数的汉军而言,战斗力不比越廷的厢军强出多少,说到底就是充当苦役、劳工使用的。
此外,统军司所御的杂藩军、渤海军战斗力略强一些,却也有限。
御帐军,作为大燕类似越廷禁军的宿卫军兵马,由于长年戍守边地,战斗力比大燕立国时要下降许多,但就算如此,西京道、南京道的御帐军加起来却仅有四五万人马。
在大燕立国中后期,替代御帐军执宿大燕皇族宫卫的宫分军战斗力最强,但没有一支在南面……
越廷在河东路、河北路的边州,此时就已经部署六万禁军,一旦正式发动攻势,极可能还将从河西诸镇调集超越十万的精锐西军过来,加上厢军、乡兵,越廷北侵之时,总兵力有可能达到三十万。
大燕不能从北线抽调精锐增援西京道、南京道,这一仗要怎么打?
“怕是没有其他援兵能调来。”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说道。
“王禀欲借粮谷事闹粮料院,我暗中推波助澜必便将事情搞得更大,岂非坏了大人计谋?”陈子箫陡然想到一些事,手拍额头,颓然而坐。
“什么计谋?”俊朗书生与韩路荣面面相觑,疑惑盯着陈子箫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相隔三四年没回大燕,却好像什么都能知道似的?”
“燕菡,你拳脚功夫差武尚太多,你师父的谋略、眼界,你也远远不如,好意思瞧不起人?”
中年文士愠色数落道,
“北线形势无法得到缓解,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僵持住,也就是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援兵南调。倘若越廷注定要集结大军侵我大燕国境,其实是越仓促、越急迫越好,我大燕南面兵马或可能抓住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重挫越军。相反,岚州这次真要激起什么事变,看
上去是拖延越廷三五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但越廷倘苦在解决掉岚代等地的一些隐患之后再出兵,也必然会准备得更充分。而我大燕西京路却始终得不到北线兵马的增援,反败为胜的机会自然就变得更加渺茫。还有,你再想想,王禀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他会仅仅为了跟蔡系争一口气,或争夺一个小小岚州石场的控制权,去掀动这样的风波吗?他就不考虑在自己处处受人掣肘之时,郭仲熊始终不退让,事态失控的可能吗?他是不是就想着不惜身败名裂,不惜粉身碎骨,也要将岚代等地的隐疾戳破,以便越廷再次准备好出兵时,根基更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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