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形势再危急,时间再紧迫,徐怀也打算给他们放半天的假。
不过这座城池哪怕注定被战火摧残、摧毁,哪怕这座城池里的上百万人注定经历惨如地狱一般的挣扎与折磨,但此时汴梁作为京师,犹维持着最后的虚假威严。
徐怀可不想牛二、郑屠、燕小乙、朱世聪他们这时候闯出令他头痛的祸事来,有些规矩得再叮嘱一番才放心。
这会儿,匆忙洗漱过换了一身崭新袍裳的朱芝走过来,说道:“宫中有诏,我父亲他这会儿要先进宫面圣;相公爷爷也在都堂,可能要等我父亲面圣后一起过来见面——我父亲着我先陪你们吃酒,天寒地冻的,莫要约束……”
“既然暂时没我什么事,我先回一趟家——却是不忙着去兵部交差,拖一两天没有问题,”史轸说道,“倘若郑爷、周爷没别的事,可以先到我宅子喝上两盅!”
黄河三月就会解冻,倘若赤扈人想在这个冬季就想直接杀入河淮肆虐一番,其骑兵主力随时都有可能会从河北穿插过来,兵围汴梁。
史轸他现在最焦急的,不是陪着徐怀见王禀。
除一家老小外,他得想办法劝亲朋好友尽快撤出汴梁南下避难。
史轸在兵部任吏多年,好不容易谋了一个九品出身,但他的性情谨慎且温和,知道劝说亲朋好友在年节将至的这当儿,顶着风雪撤出汴梁逃难,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之前就写书信回汴京劝家人先行南下,但家人捎到府州的书函,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他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自家的一家老小立刻动身离开汴梁。
这个事,他没法直接求徐怀,就想着将郑屠、周景拉过去,帮他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让周景、郑屠安排人手,将他一家老小“劫”出汴梁,也远比最后被赤扈兵马围困在汴梁城里强得多。
见史轸愁眉苦脸的样子,徐怀也猜到他找郑屠、周景不是为了喝酒,便跟郑屠、周景说道:“你们陪史先生走一趟,史先生但有什么吩咐,你们需全力去办。”
看着史轸急冲冲拉郑屠、周景离开,朱芝问道:“史先生是急着安排家人撤出去?”
“……”徐怀点点头,说道,“可能十天半个月,可能三五天,小股的赤扈斥侯兵马就会穿插过来……”
“我爹爹刚才跟老祖宗提了一嘴这事,却被训了一通!”朱芝愁眉苦脸道。
汴梁城有三条主要河流穿城而过,虽说此时都已经冰封住,但春暖花开之时,通往京东东路的五丈河、通往泗州的汴河、通往蔡州的蔡河,乃是京师与外界相接的主要漕道。
通过这些漕道,每年有数以百万石计的粮食、柴炭、布匹等大宗物资运入汴梁,维持这座拥有一百三十万人口、十数万禁军的城池的消耗。
虏兵
一旦南下,不仅这些物资输送通道都被切断,周遭州县的民众出于天然对京师防御的信任,也都会蜂拥逃来避难,到时候都不知道这座城池之中会涌进多少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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