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改夜课为白天上课时,整个学校只有洛九江一个老师。
洛九江对此还稍稍有点怅然。
倒不是那种新一代尚未长成,老一代就已经垂垂老去的岁月感慨。他纯粹就是……
纯粹就是对于白天的时候寒千岭要忙于重事,必须去履行作为首领的责任,所以不能在下面听课感到遗憾而已。
后来寒千岭无意中得知了洛九江的这个想法。
他没有用问,也不是从旁人那里听说,只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那一天他的事情结束得很早,所以溜进洛九江的课堂里听了后半节课。
这一回他没坐上教室最前排为他设立的专座,只是在宽阔的阶梯教室的最后面,站在最高的一阶台阶上,冲着洛九江微微地一笑。
四目相对的瞬间,尽管洛九江什么都么有说,可寒千岭什么都懂了。
第二天一早,寒千岭就开始全面推行“首批班omega授课上岗计划”。
而在当天晚上,他和洛九江并肩坐在反抗军基地最高的楼顶上,细密地说了一夜说不尽的话。
反抗军基地的小楼楼顶是平的,洛九江呆在上面的时候,难免就想起他和寒千岭少时。
他们作为竹马长大的七岛四面环海,岛上的房子屋顶都是尖尖的,覆着一片片的瓦。
洛九江和寒千岭很小的时候,就能利落地上房,不踩破任何一片瓦片,跨坐在屋脊上看看星星月亮,再温习一下今天学堂里的内容,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每逢十五的时候,月亮就圆得极动人。
洛九江仗着年小体轻,占地面积又不大躺在屋脊上。他眸中倒映着天间的明月,却总忍不住抬起上半身来再看看身边的千岭。
他从幼时就已经习惯了寒千岭的陪伴,那时的童稚之心算到现在,竟然也已经过去了二十余载。
——二十多年的光阴过去,天上的月亮还是那轮月亮,身边的千岭还是他的千岭。
洛九江便再没有所求了。
他仰着头沐浴着月光。
洛九江这个人就像一把火,一把刀,即使坐着不动,人们也总觉得他是热烈的,是蓄势待发的,是蕴含着勃勃生机,随时都能出鞘而起的。
然而此刻,他任由温柔的月光漫漫地洒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把他的皮肤映照出一种玉石般透着微光的萤白,气质神态竟然是极其静谧安静的。
既然已经找到归宿,再疏狂的人都难免温柔下来。
寒千岭看着洛九江微微地出神,他突然对洛九江说:“再唱唱那只歌吧。”
什么歌?
洛九江甚至都不用问,只是闭着眼睛一笑,轻声说:“好。”
那只七岛上的渔歌,被他用悠远的调子唱出,是海郞唤着情郞。
“月儿圆到弯十五天里变诶,
大船划开桨,小岛岛之间转呦,
……
哥哥你不要贪那网大又肥的珍珠蚌,
我独个坐小楼儿上一夜等你回百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