洨(xiáo)水之上,一道石桥横跨两岸。
此桥为隋代李春所建,与开皇十六年的澧水石桥类似,乃石拱桥,名曰“大石桥”,后代称为赵州桥,盖因位于赵州城南五里处。
此时的大石桥左近,兵马如云,武夫们挎刀持弓,面色凝重。
河北三镇的军士,你让他们去打别人,攻占外镇土地,那真是有气无力,非得厚赏不可。但在保卫自家狗窝的时候,却又士气高昂,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守家再勇猛,也有个极限。
面对如狼似虎的河东军士,他们一败再败,是真的打不过。。引以为傲的数万骑成了笑话,根本冲不动李克用的步兵。而日夜袭扰的话,河东军士泰然自若,轮番休息,顶十天都不崩溃。
而河北人烟稠密,城镇众多,人家压根用不了十天,只需三天,必然能找到城镇休息,还能缴获粮草。搞到最后,骑兵人困马乏,体力还不如人家步兵,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靠偷袭过日子了。
此时聚集在赵州城外的军士主要来自追风都和剪寇都,分别由段亮和马珂统率。前者是骑兵,三千余骑,后者是步军,六千人上下。
还有一支逃亡过来的外军, 幽州刘仁恭部,步骑两千余人, 目前依附成德镇。
段亮、马珂二人正在低声商议什么, 刘仁恭则心事重重地看着外面。
大石桥上人来人往,竟是一点不怕这些吓煞人的武夫。
其实也正常。
河北三镇一直非常稳定, 魏博执行军人选举制,成德的王氏则世袭了好几代人,幽州有大将带兵给过世的节度使奔丧的传统,但无论哪种, 变动的都是上层,三镇的根基其实是一致的, 那就是军人集团统治一切。
百余年的割据下来, 当过兵的不知凡几, 上上下下敢说和军人没关系的, 怕是很少很少。便是你家没人当兵, 你总有亲戚在当兵, 你这一代人没当兵,可能下一代有人当兵。做买卖的离不开军人, 做官的也离不开军职——州县大量文职被武夫占用。
家里有点闲钱的商徒或地主,子侄的第一选择永远是练武。在这一点上, 河南、河北是一样的。便是家境一般的小老百姓, 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们常年练武, 但也会多多少少学点庄稼把式,摸一摸弓箭, 耍几下长枪,农闲时再进行军阵旗鼓训练。一旦对外开战, 这些土团乡夫就是优良的后备兵源,也是藩镇长期与朝廷对抗的主要底气——
当年田承嗣在魏博, 地盘最小的时候只有二十多个县,但养军八万,必要时还能把全部男丁拉出来, 和朝廷开干。
“打安金俊有什么好处?”远处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刘仁恭神色一动,侧耳倾听。
“晋兵凶悍,克用深陷幽州,他方平定涿州,败了一次山后军,料理完幽州之事怕是还要几年时间。”
“料理完了幽州, 不就图谋镇冀和沧景了么?”
“燕人亦不好对付,此事哪那么容易?”
“燕人精锐大丧于新、妫, 如今就山后诸军能战,已被李克用击败过。瀛、莫之兵,虽然反李, 但若许以好处,都是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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