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向城东浙兵那样,有火铳虎蹲炮,不知今天还要多死多少八旗勇士。
想到城东那支浙兵同样难啃,莽古尔泰打了个哆嗦,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确定脑袋安然无恙后,踩着尸体继续朝城头爬去。
城头垛口附近摆放着十几门大将军炮,还有几门弗朗机炮。二十多个被俘的明军炮手,此刻都趴在地上,在他们身后,站着一群手持重刀的后金兵。
“主子,这个距离刚好能打中他们盾阵,等咱们人马撤下来,就让炮手开炮!”
李永芳对着走上来的莽古尔泰笑了笑,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后一缩。
旁边站立的铁岭参将丁碧满脸杀气,他身材高大,如一头愤怒的人熊,身上的铁甲沾满了血迹,脸上还被划开条口子。
不久之前,丁碧打开西门,放正红旗进城,跟着代善一路杀到北门,斩杀那些不肯投降的辽镇士兵。
抵达北门后,正红旗立即攻打北门瓮城,正蓝旗在外面攻击羊马城,两边五六千战兵内外夹击,伤亡近两千人,才终于将北门瓮城的一千白杆兵消灭。
剩余的四千白杆兵立即渡河,在北岸结阵顽抗,一天攻打下来,这支白杆兵成了各旗旗主的噩梦。
在西门,丁碧又砍了十几个白杆兵,他身手了得,性情残暴,打仗时喜欢亲自砍人。
两天前,丁参将得知他的老窝被刘招孙袭击,刘招孙是他的宿敌,不是丁碧死就是刘招孙亡。
所以他想赶紧回去救援,可是几位贝勒死活不让丁碧此时离开沈阳。
丁参将很愤怒。
莽古尔泰也很愤怒。
他看都不看李永芳一眼,带着白甲兵,径直朝那十几门大将军炮走去。
三天前,抚顺驸马拍着胸脯说,这次有城中辽民内应,里应外合,只要两个时辰就能拿下沈阳城,甚至比当初在清河抚顺都还要容易。
结果,六个旗的近十万兵马,从昨天下午一直打到现在,加上包衣,死了快五六千人。
到现在为止,城东还在浙兵手中,城北,还有这支白杆兵。
据说铁岭已被刘招孙攻克,黄太吉和济尔哈朗去了好几日,还没有任何消息。
莽古尔泰和刘招孙交过手,想起开原城那支死战不退的长枪兵,又听代善说林丹汗的人马正在朝辽北移动,这位脾气火爆的贝勒,开始隐隐有些为黄太吉和济尔哈朗他们担心。
“让他开炮!尽快击溃白杆兵,大汗还要围歼那支戚家军!”
莽古尔泰走到大将军炮前,随手指向地上趴着的一个炮手,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李永芳道。
李永芳也不和莽古尔泰计较,请来两名白甲兵,将那炮手带到自己面前,对他道:
“对着城下白杆兵盾阵,狠狠的轰,把盾阵打开,主子赏你银子,还给你抬旗。”
丁碧冷冷的望着这个身材瘦弱的炮手,手已按在刀鞘上。
城头被俘虏的炮手都是来自辽镇,共有二十多人,是熊廷弼从辽阳、奉集、广宁等地抽调,协助白杆兵守城。
正红旗从西城杀过来时,这些炮手没来得及逃走,便被堵在了城楼上。
代善知道炮手的重要价值,下令让巴牙剌不得杀害。
哐啷声响,丁碧将重刀拔出,不顾旁边还在劝说的李永芳,直接把刀架在那炮兵脖子上。
“听见没?开炮,给你抬旗。”
东边隐隐传来炮声,那里,戚家军和后金兵激战一日,还没有分出胜负。
沈阳城上空飘着淡淡的黑烟,城中传出百姓惨叫哀嚎声,这座辽东最重要的城池,已然成为人间地狱。
在众人注视下,身材瘦小的辽镇炮手忽然挺起腰杆,昂起头:
“抬你妈的旗!”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害死多少辽民!”
丁碧脸色微变,像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愣了好一会儿,指着城头,对家丁道:
“舌头拔了,扔下去。”
“下一个,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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